秦明：纪念白求恩、成为白求恩 | 白求恩逝世85周年

　　白求恩同志离开我们已经85年了。他的一生是短暂的，牺牲的时候才49岁。

　　毛主席在《纪念白求恩》一文中给了他最崇高的评价：“国际主义精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毛主席的这些字眼把白求恩同志推高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却又没有丝毫的吹捧或拔高，全是依据事实作出的客观评价。

　　得到毛主席如此高度的评价，白求恩同志在中国的抗日战场只用了一年半时间；而如果从他加入加拿大共产党算起，他作为“共产主义者”的生涯，只有短短四年时间——

　　1935年11月，白求恩加入加拿大共产党；

　　1936年冬，白求恩志愿去西班牙参加反法西斯斗争；

　　1938年3月，白求恩辗转来到延安，并与毛主席彻夜长谈；

　　1939年11月12日凌晨，白求恩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前线不幸以身殉职。

　　白求恩同志的这短短四年时光，宛如一场夺目的烟火，短暂却绽放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不断涤荡着我们内心深处的一切自私、懦弱与平庸。

　　曾几何时，因为白求恩是一名被伟大领袖赞扬过的加拿大人，笔者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只是一个道德偶像、意识形态符号；然而，在了解过白求恩同志的生平之后，笔者又觉得白求恩让人觉得亲切，就是我们的同志。

　　我们甚至可以将白求恩同志短暂的一生横向地投射在今天的社会，它就像一面“明镜”，帮我们破除种种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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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颓废青年”

　　1890年3月，白求恩出生在安大略省北部的一个牧师家庭，家境比较富裕；儿时的白求恩胆大妄为、热爱冒险。

　　一战爆发时，还在多伦多大学读医学的白求恩被派到法国前线做战地救护队。一战结束后，白求恩在驻法国的加拿大航空队服役。在巴黎的小酒馆，他接触到了各种思想，美国总统威尔逊、费边、弗洛伊德……当然，也有卡尔·马克思。然而，战争让白求恩感受到生命的无常，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变得放浪形骸。他一边利用艺术鉴赏的本领在欧洲倒卖艺术品，赚了足够多的钱；一边过着放浪的生活，沉湎于酒精和女色，甚至吸食大麻。

　　1923年秋，33岁的白求恩到英国爱丁堡参加外科医学会会员考试，结识了22岁的英国姑娘法兰西丝。两人很快结婚，并到美国底特律城定居，开设私人诊所。

　　婚后白求恩依然陋习难改，结婚不到三年夫妻关系就濒临破裂。偏偏此时，白求恩患上了肺结核，于是对妻子说“我是完蛋了——你前面还有整整的一生……”并主动提出了离婚。

　　在纽约州的特鲁多疗养院里与世隔绝地静养期间，白求恩独自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他说：“我已经厌倦了。在这以后无论什么也都没有意思了……”

　　2、名医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有人正试验用外科疗法治疗肺结核，于是开始刻苦钻研、不仅治好了自己的肺结核，还掌握了精湛的技术。

　　经历了死而复生的过程，白求恩对自己的私人诊所和赚钱没有了兴趣，开始沉迷于对医学新技术、新方法的设想与追求，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胸外科手术的研究上，完善了“人工气胸疗法”，发明了用于修剪肋骨的“白求恩肋骨剪”，先后发表了十多篇有价值的学术论文，研制和革新了30多种外科器械……

　　很快，他就成了北美赫赫有名的胸外科医生，被美国胸外科学会吸收为会员，并担任理事。可观的医生收入让他跻身中产，成为上流社会追逐结交的对象。不过他已“志不在此”，反而会帮助那些付不起医疗费的人。

　　3、觉醒

　　对肺结核病的深入研究，让白求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矛盾：外科疗法愈来愈进步，肺结核患者却愈来愈多。

　　当白求恩把目光投向整个社会时，终于找到了一些答案：世界上正蔓延着另一种疾病——一种比结核杆菌更加置人于死地的、比中古时期的霍乱传播更为迅速的疾病，这就是“穷病”。

　　在加拿大，竟有占全国人口1/10的人，挣扎在饥饿和死亡线上，不得不依靠政府发给的一点点可怜的救济金维持着半饥半寒的生活；生活水平最低的魁北克省，肺结核的发病率也就最高。

　　愈是深入观察、研究下去，白求恩的内心愈是被不平、苦闷和愤怒占据了。在愤怒中，白求恩终于意识到：

　　“富人有富人的肺结核，穷人有穷人的肺结核，富人复原，而穷人死亡。穷人是因为治不起病而死的。”

　　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在全世界酝酿着战争与革命，白求恩也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而对制度的深刻反思，让他自然而然地找向了共产主义。

　　4、左转

　　在蒙特利尔街头，他目睹了一次大规模示威，一队队骑警吹响警笛冲进人群，男女老幼纷纷倒地、痛苦地哀嚎；白求恩从自己的敞篷车上取出药箱，为受伤的示威者包扎。次日，他就找到了蒙特利尔失业协会的昏暗办公室，开始彻底“与穷人为伍”，与他们一起讨论哲学、组织工会……

　　1935年夏天，白求恩应邀去苏联参加世界病理学大会。在苏联，他第一次看到了社会主义的免费医疗制度，在这里，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能看得起病；尽管要忙于国内经济建设以及应对帝国主义的围剿，苏联却在建国短短18年后，将肺结核发病率减少了50%以上。

　　在苏联，白求恩发现了世界上最完备的疗养院和休养所，产业工人享有公费医疗的优先权，这与西方世界截然相反；还有儿童实行的结核病预防措施、肺结核患者被采取康复保健，他过去设想和呼吁的事情成为了现实，甚至现实比他设想的还要好。

　　回到加拿大，白求恩到处发表文章、演说，公开为苏维埃制度辩护。他从医学问题出发，得出了社会学的结论：保护健康的最好方式就是改变产生不健康的社会经济制度，消灭愚昧、贫困和失业。随后，他秘密加入了加拿大共产党。

　　5、“绽放”

　　有了明确的人生理想，白求恩的行动力和意志力是惊人的。

　　1936年，白求恩辞去了在医院的职务，加入“加拿大援助西班牙民主委员会”，担任队长、率领医疗队赶往马德里。

　　抵达马德里后，白求恩很快确立了自己的工作方向。当时主流的输血方法仍是在献血者与受血者之间以导管直接进行血液传输，这导致伤员无法及时获取血液而生命垂危。于是白求恩在马德里成立了输血服务机构，号召市民前来献血，并将卡车改成了流动血站，用冰箱贮存血液，这便有了世界上第一个流动血站。

　　国际纵队在与佛朗哥的战斗中虽然失败了，白求恩却被淬炼成了一名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回国后，白求恩在北美巡回演讲，为民主西班牙寻求更广泛的支持。

　　1937年7月底，白求恩在洛杉矶的一场医友晚餐会上遇到了陶行知。在与陶行知的交流中，白求恩得知中国人民正经受着日本法西斯的侵略，陶行知希望白求恩能够帮助中国抗战。

　　不久之后，白求恩就读到了埃德加·斯诺的纪实文学《西行漫记》，让他对革命圣地延安充满了期待。白求恩在后来的一封信中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返回西班牙而来中国，而且一定要到延安：

　　“你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到中国（延安）去，请读一读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艾格妮丝·史沫特莱的《红军在长征》和贝特兰的《中国的第一步行动》。”

　　1938年1月2日，白求恩带着足够装备几个医疗队的药品和器材，从温哥华乘海轮前往香港，并于当年3月底辗转来到了延安。

　　让白求恩意外的是，他一到延安就见到了毛主席，并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的交谈。白求恩给毛主席看自己的党证，介绍了在西班牙的经历；毛主席称赞白求恩为共产主义事业无私奉献的精神，并介绍了八路军在敌后坚持抗战的意义和形势。

　　白求恩向毛主席讲了他的医疗计划：在延安成立一个战时模范医院为战地医疗事业的发展打下基础，他本人不待在医院，而是亲自率领医疗队到前线去，就近医治照顾重伤员。这个计划得到了毛主席的肯定和大力支持。

　　1938年4月下旬，白求恩离开延安前往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6月在五台山见到了聂荣臻。在聂荣臻支持下，白求恩在这里建立了一所模范医院。随后立即带队去到了更前线，为作战受伤的八路军战士治病。

　　在晋察冀边区，白求恩与那里的乡亲、八路军战士一起开会、训练、行军、唱歌，发现了崭新的生活。白求恩没有丝毫“洋专家”的架子、不搞特殊化，坚持与普通战士同吃、同住、同行军、救死扶伤、患难与共。

　　白求恩脾气有时很“暴躁”：有一位护理员觉得伤员伤口很脏，用笤帚沾水清理伤口，白求恩见到后一脚把护理员踹开；卫生员操作不规范、消毒器械不达标的种种行为，会让白求恩瞬间暴怒。然而，对普通战士特别是受伤的战士，白求恩又很温柔，见到他们就喊“我的孩子”……

　　在距离日本法西斯火力最近的地方，白求恩以高超的医术救治着受伤的战士，有一次他连续工作40小时做了71个手术，还有一次他在69小时里救治了115个伤员……他的事迹从晋察冀边区一直传到了延安。

　　1939年10月28日，白求恩在为伤员大腿粉碎性骨折做手术时，碰上了日寇扫荡。在与敌人抢时间的过程中，不慎刺破手指，而他顾不上处理，坚持缝完最后一针才转移。这次受伤导致白求恩的手指发炎。

　　11月1日，在抢救一名感染了烈性传染病的伤员过程中，白求恩发炎的手指第二次受到细菌致命的感染。后来，他又忍着手指的剧痛，连续做了13台手术、还写下了治疗疟疾病的讲课提纲。7日，白求恩的病情迅速恶化；12日凌晨，因医治无效在河北省唐县黄石口村逝世。

　　由于战争时期交通、通信不便，白求恩不幸殉职的消息在近10天后的1939年11月21日才传到延安。毛主席得知后，悲痛不已；12月1日，延安为白求恩举行追悼大会，数万群众参加，毛主席送了花圈并亲手写了一副与众不同的挽联：“学习白求恩同志的国际精神，学习他的牺牲精神，责任心与工作热忱。”

　　12月21日，毛主席应邀为白求恩纪念册撰文，彻夜未眠写成了《学习白求恩》一文。该文虽然只有一千字，却高度概括了白求恩身上体现出来的精神，包含着很多重要思想。这篇文章后来更名为《纪念白求恩》，收入了《毛泽东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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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白求恩49年的短暂人生，先后经历了颓废青年，中产名医，一个看清了社会不公的“好人”，再到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的转变。

　　1936年冬，白求恩在奔赴西班牙战场前，曾为自己写好了墓志铭：“生为资产阶级，死为共产主义者。革命万岁！”

　　1938年初，白求恩在奔赴中国战场前，向加拿大共产党提出了唯一愿望：“如果我牺牲了，请让全世界知道我是共产党员！”

　　回到我们开头的话题，如果把白求恩同志的一生铺排开来，我们甚至可以在不同人群身上找到白求恩在不同人生阶段的影子。

　　也正因为如此，白求恩身上的精神和人格魅力，才让过得跟“咸鱼”一样的我们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在这样一个强者肆意妄为、弱者卑如蝼蚁，到处充斥着自私、卑劣、恐惧与逃避的浊世，白求恩就像一盏驱散我们内心黑暗的璀璨明灯。

　　白求恩同志离开我们85年了，在这样一个新的“前夜”，回顾白求恩同志的一生、重温毛主席的《纪念白求恩》，竟然还有别样的收获。

　　当然，白求恩同志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还有很多很多。譬如毛主席《纪念白求恩》一文中的这段话，在一个民族主义高涨的时刻，更是重要：

　　列宁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要拥护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的解放斗争，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无产阶级要拥护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的解放斗争，世界革命才能胜利。白求恩同志是实践了这一条列宁主义路线的。我们中国共产党员也要实践这一条路线。我们要和一切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要和日本的、英国的、美国的、德国的、意大利的以及一切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才能打倒帝国主义，解放我们的民族和人民，解放世界的民族和人民。这就是我们的国际主义，这就是我们用以反对狭隘民族主义和狭隘爱国主义的国际主义。

　　【文/秦明，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