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纪行(四)
陶 冶
何去何从
8号早饭后,崔明香来接我们去看影视基地。昨天没进去,今天她拿到开锁的钥匙了。我们坐上了观光车去了。经过兴十四村停放农机械和闲置的生产工具的场地。拍照完就进了影视基地。
一路上看去,就是当年的生产队。生产大队部前的杂草自然地生长。小崔说付书记不让动,就保持原样。社员住宅是复制的,是用白灰块垒的,表面抹上泥。由于时间久了,有的斑驳了。房盖都是草苫的。豆腐房、煎饼铺保存完好,能看出当年社员生活的一部分。我们拍照完就回宾馆了。兴十四村人就是这样认真负责,让我们看个全面不留遗憾。
电视剧《龙头岭》已经开拍两年了
据说要在央视一套黄金时段播出
这是当年兴十四大队队部
这是社员住宅
从刚来时的马架子发展到这个程度,是人民公社化的功劳
为社员提供豆腐和煎饼的作坊
《拓荒人》已经拍过播放了
我们要走了,该跟张永道辞别。他电话说他在甘南,不能送我们了。告诉我们可到村门口处有出租车,10元1位就到甘南了。
到村大门口真就来车了,我们顺利到达甘南客运站。但是,我们能这样走吗?如果不告而辞太不够意思。可是跟小富还是联系不上。我给他内弟打电话,他也说没联系上。我想他单位的人是否得到了消息。于是就给吴场长打电话。吴场长也说没消息。那么我们是南下去齐齐哈尔,还是北上回阿荣旗等候?他劝我们再住一天,他带车来接我们回去。
等了不到40分钟,吴场长果然来了。他也是借的朋友车。我们上车后就到一个叫名家奇石书画苑的买卖家,看看里面的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大根雕。因为他们可能有联系了,女老板和另外个姐妹就领我们到一家柴火炖鱼馆午餐。餐桌上交谈得知,女老板叫徐秋红,那个姐妹叫韩玉华,是搞儿童摄影的。俩人都是40多岁,能自己做生意都是女能人。现在习惯把女人都称美女,如果称呼这两位倒是贴边的。要个有个,要样有样;但是,谁也没有这样称呼。可见人家是老关系了,用不着客套的。对于这样的场合,我基本没话,反正我的陪护小友有能力应酬,我就只管吃了。因为小G是摄影记者,就跟韩玉华说是同行了。他还对书画感兴趣,对奇石根雕也有话说。徐秋红就问他那个根雕能值多少钱,他说至少5000。徐秋红说是从南方运来的,卖5000她就赔了。小G感觉说少了,就又说8000。而徐秋红的意思8000也不止。我就想,东西倒是不错,是工艺品。可是在这个地方,什么人能买啊?为了不让人家扫兴,我是不能开口的。小G又针对搞儿童摄影的韩玉华说,“你可以跟妇产科大夫搭上钩,把产妇的分娩时间掌握了。孩子出生就拍照,给他立档案。现在都想给孩子搞一套从小到大的成长照,可以拍到18岁。你的生意就火了。韩玉华点头认可。
当吴场长感叹林场前景不佳时,小G建议吴场长搞林下经济,把护养转为兼开发,有效地利用林间资源,一不使滥采流失,二能有序地良性发展。这样,林场就不仅仅是靠上级补贴过日子了。我看吴场长也表示赞同。
于是我对小G有了新的认识:这小家伙点子怎么这样多?这可不是见啥人说啥话的。在阿荣旗头次的餐桌上,因为郑治家是书法爱好者,他就说北京方面有个书画展,把电话号给了郑治家,让他赶紧报名,请主办方发邀请函。就好像事前准备了的。这样的人才适宜交际,才能有朋友。而我则太死性了,就是有朋友也保不住的。我不得不佩服这茬人,尤其是小G,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啊?
这顿饭是徐秋红做东,不是公款招待。大伙吃的坦然轻松,友好气氛益浓。虽然是刚相识,小G也能一见如故,就补救了我的缺项。我总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无话可说。是我成了另类,还是我确实老朽了?我开始意识到,小富接待我,是否也感到难以答对了?我本不赞成过分享受,也不忍心让人家太破费了。在老家,就批评儿女们的高消费宴请,人家就不理解,但我毕竟是他们的老子,好歹不说什么。可是,我到外面也是这样的话,就让人感觉难以相处了。不嗜烟酒是你的事情,但不能影响人家的习惯享受。我总是希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不经意就流露出来了。所以,尽量少说话,只表谢意,不能谢绝。可是心里总还是惧怕热情的高度。自己没什么可有助于人的资本,是个已经退休的老人,何德何能值得人家耗费啊?但是,小富就能以上宾接待。其实就是在火车上对面坐着,虽然是两代人,搭言后就觉得很投合。他想请我写他们系统的一个老总,我没有接受。现在听说,那个老总到国家林业总局当副局长了,也不用写了。尽管没有用得着我的可能了,但仍然6年问候不断,所以我打心眼里认可了这个忘年交小友。现在失去联系了,我总是惦记着,不眠之夜虽然宿已经过去了,但吃饭的时候也不能不想到他。我也想了,就是我的儿子这样了,也不过如此啊。所以,我还想返回阿荣旗等待。
饭后,吴场长带的车拉我们回去。徐秋红和韩玉华的车也跟过去了。认识这些朋友也多亏小富,没有他这个纽带我是不能遇到他们的。本来我是闭守的,这对于我酷爱的文学是不利的。现在能有意和无意地结识了各方朋友是很难得的。回到阿荣旗还到蒙E宾馆住下。
晚上,小G手机里接到一条信息,白城的镇西,也就是纪英林所在的岭下,3点钟被洪水淹了,一楼进水了,有的平房倒塌了。我们离开的时候,那里已经干旱了,玉米叶子已经打绺了。多么需要雨水啊?可是,老天就是不尽人意,你不是盼下雨吗,那就给你个大雨成灾!于是我对小富的牵挂就转为对纪老的牵挂了。人为什么总是要牵挂呢?若没了牵挂该多好!
再进抗联英雄园
9号早饭后,小富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吴场长伺候刚出院的妻子就不想麻烦他了。因为小G没去看抗联英雄园,我就带他去了。这次去自然带了相机。前次是从饭店到东山根进去的,从正门出来的。蒙E宾馆去抗联英雄园怎么走,我不知道了,就打车去的。其实并不远。
东北抗联把阿荣旗开辟为抗日根据地后;1940年2月,直属部队在阿荣旗三岔河任家窝棚与日军遭遇,激战中参谋长冯治纲与警卫员裴海峰壮烈牺牲,随后王钧带领部队在阿荣旗继续与日伪军作战,在三岔河于家屯、赵家屯建立了野猪窝棚交通联络点,在附近山沟里消灭日军“讨伐队”30多人。战斗期间,阿荣旗各族群众利用上山砍柴、拉木头的机会,给抗联部队送粮食、猪肉等物资。还经常为抗联部队提供情报。阿荣旗人民为抗日做了巨大贡献。
阿荣旗抗联英雄园于2005年开工建设,2006年正式开园启用,园区占地面积50万平方米,园区以绿化为主,主要景点有英雄纪念碑、抗联名将冯治纲和高禹民将军铜像、七勇士、抗日烽火、兴安密林等大型雕塑和野猪窝棚、木克楞等建设小品。2008年完成了二期工程,重点建设了占地2000平方米的呼伦贝尔抗联纪念馆和抗联英雄园北大门以及部分景观和雕塑。2009年进行抗联英雄园三期工程建设项目,在园内编制生态规划,建筑面积约1600平方米。抗联英雄园不仅是阿荣旗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同时也是党员教育联系基地,该园占地总面积40万平方米,园内栽植各种树木10万多株,园内有 “抗日烽火”、“七勇士”、“兴安密林”等16座雕塑以及“英魂亭、民族亭、缅怀亭、报国亭、精忠亭、勿忘亭”6个凉亭。园内建有抗联英雄纪念碑,碑旁为烈士墓。
从正门进入抗联英雄园
逆光拍照的抗联英雄园
高禹民将军塑像
冯治纲将军塑像
七勇士塑像
裴海峰烈士塑像
东北抗联英雄纪念馆
我们首先看见的是高禹民和冯治纲两位将军马上挥刀的塑像。之后就是七勇士雕塑。当时,高禹民和几名战士被日军围困在山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日军劝高禹民投降,高禹民命令会日语的朝鲜籍战士回话说:“抗联战士誓与国土共存亡!”日军见劝降无效,便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高禹民和几名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这次该拍照的都没放过,里面的东北抗联纪念馆也开门了。该纪念馆于2008年6月开工建设,建筑面积2300平方米,展厅面积2000平方米。纪念馆展厅分为7个部分,共展出史实照片420幅、抗战时期文物220件、抗联题材出版物26册,全面反映了东北抗联的发展历史及在呼伦贝尔地区的活动情况。
这是自治区唯一一个以抗联题材为主题的大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纪念馆内陈列着大量抗联英雄缴获敌人的武器实物或图片。馆内展厅一共分为七个部分,分别是序厅,蓄谋已久、疯狂侵略,东北抗联、民族脊梁,坚持抗战、夺取胜利,名昭日月、千古流芳,让历史告诉未来和尾厅七个部分。详细介绍了日本侵略者在阿荣旗建立的开拓团及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的罪行,全面反映了东北抗联发展过程,突出反映了抗联在呼伦贝尔地区与日军的艰苦卓绝的征战史实。让我们又一次重温东北抗日联军坚持抗战、夺取胜利的英雄事迹,对抗联战士深深的缅怀。
纪念馆北侧的松林深处,是建于1959年的革命烈士纪念碑,碑高13米,碑旁是烈士骨灰堂,堂内存放着29位烈士的遗骨。
在抗联英雄园北门墙上刻写着“露营之歌”,歌词是由东北抗联的创始人李兆麟所写,这首歌激励着无数抗联战士为东北的解放驰骋沙场,前仆后继,也激励着后人向着和平、美好永远努力。
我不止一次地到通化瞻仰靖宇陵园,参观抗联纪念馆。接受爱国主义教育。这次到阿荣旗再次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原先只知道在深山老林里的抗联队伍,这次又知道了呼伦贝尔草原上还有抗联队伍。杨靖宇求助买食品的人出卖了杨靖宇,不知道他良心是怎么样的。这里告密的孙姓者却为牺牲的将军守墓到死。我联想当今的卖国贼们什么时候也能良心发现,对自己的罪恶表示忏悔!
意外地进入东山居
走出纪念馆,看过了林间的雕塑,就下山了。正好就是我头次进园的地方。我看着东山居的小楼,停下脚等候小G,想让他也欣赏欣赏这个可人的建筑。小G也停下脚在打手机。我俩已经拉开20米的距离了,但能听见他在说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我就听出他一再说是真的,并且还有位老同志,“你们是同行!”
这时我看见东山居里走出个中溜身材,60多岁不到 70略显偏瘦的男人朝山上张望。小G下山了。俩人笑逐颜开。
“你还以为我说谎吗?”小G站在男人跟前。男人说:“你这个狗脑袋还有准吗?”虽然俩人相差十好几岁,但那亲热劲儿是哥们关系。小G对我说这就是万路,并把我介绍给万路。对于万路这个名字,我已经听说过了。在到阿荣旗头次餐桌上,小G就谈起万路,并想邀他到场。万路把我们让进楼里,刚坐下,又把我们领到楼上。
楼上的客厅茶几上不是现摆的果盘,有一大一小两个香瓜,有几瓣西瓜,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长满花纹的卵形西红柿。万路让我们吃,说是自产的。我就吃了一个,味道跟其他西红柿一样,就是好看。西瓜我也吃了,并且把那个小的香瓜也吃了。而小G啥也没动,反倒显得我不客气了。
女主人可能几天没清扫了,就先扫后拖,边干边说万路不讲究,有一次把垃圾从窗口抛到院子里了。那意思简直是祸祸人。无论她怎么说,万路就跟不是说他似的。只顾跟我们交谈。
从他们俩交谈中,我得知他们是老乡亲,都是吉林省大安县查干人。万路成年了小G才不穿开裆裤。万路娘文革中挨过一个人的打,小G说那个人已经没了。而万路娘90多岁了,还能撮麻将。万路有个哥哥,老太太是刚接来的。这个儿媳妇很孝心,老人在那边吃不进拉不出,到这里给调理好了。孙子还专为奶奶买了麻将机,让人陪奶奶打麻将。老人总是赢手,赢了钱可高兴了。万路后悔地说,如果对老爹也能这样,老爹不至于走那么早。农村大哥家的条件怎么也赶不上城里。
万路的妻子比他小六七岁,是大队妇女主任。万路的原配看他被人歧视,就离开他了。他是富农子弟,16岁就跟老爹一起接受批斗,心情很委屈也很低落,觉得不会有出头之日了,所以有姑娘肯给他,他也就接受了。但是还是未能久长。而这个妇女主任却不嫌弃他,父母越是反对,她就越逆反,说啥也不动摇。是这姑娘看得准,还是她的命好,真就转变了万路的命运。其实磨难能锻炼人,逆境出人才。不被看好的人多发愤图强,为挣口气也好,为生存也好,总是要拼争的。万路高小毕业没上初中,但从当小学民办教师开始,竟然成了初中老师。他以自身经历和身边人物为素材,写了大量的作品,不仅发表出书了,还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在好多电视台播放,深受观众欢迎。不仅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还是影视剧作家协会会员。退休前已经是呼伦贝尔市政协副主席了,月工资7000元。
他夫人在扫地的时候,从茶几下面扫出一丸药,是他丢掉的,才想起忘记吃药了。他做了肝移植手术,需要吃排异反应的药,他都没放在心上。他的书房门面上贴着墨写的“生气”俩字,他说就是提醒自己莫生气。他现在不喝白酒了,但还喝啤酒。小G说啤酒都是勾兑的,还不如喝白酒。他说天热,啤酒解渴。夫人就说,“那就喝水嘛!”他不争辩。他让她到楼下拿3本书来,拿两份。夫人拿来了,小G说得写字的。于是写上字,并盖上“东山居士”的印章。我看书前作者简介,他出了12本文集,这套是梦的3本。
“都说何庆魁是东北写农村题材的第一高手,其实我比他早多了!”万路这样自信的,看来不是轻易说出的。
我说:“听说他给王璐瑶量身定做写剧本,被养起来了。不知道是真假?”
万路说“最近他还露面了!”可见他对何庆魁是熟悉的,是留意的。
他还说赵本山知道他也看好他,并请他写本子,但是只写了一部分。
眼下,他正在为一部剧本被剽窃伤脑筋。14号开审,他信心十足打赢这场侵权官司。
他留我们吃午饭,我们已经有安排了,就谢绝了。到楼下看看他老娘,老娘想不起来小G了。小G就提当年的往事。老人家想起来了。我给他娘俩拍照了合影。
万路想让小G给朋友捎带一套书,写好字后,把图章盖颠倒了,就让夫人去楼上拿图章。他夫人在归弄麻将桌,着急手摁错机关,麻将又排列整齐地上来了。万路戏谑地说:“这是给老妖精买的。”听得出这样的称呼并无厌恶的意思,他认为老娘肯定长寿,赶上妖精了。做儿子的为之骄傲啊!
图章拿来了,盖上后,却印迹不浓,也就算了。我们临出楼的时候,小G又尽了乡亲的孝心,给老大娘留了钱,我先走出的,就听见彼此推辞,不知道撂了多少?
我先出楼门的。万路跟上来让我看他的冷库,就是在山根挖进去的,与楼房平行的山洞,我进去看了,是水泥建筑,立刻觉得凉飕飕的。小G也跟来了,我让他打开相机快门看看空间量,足有30米长。如果租给商家储存果品也是不小的收益。我们出来后,万路又指着一面覆盖瓷砖的墙面说,“这里是车库,因为有人说犯毛病就封死了。
原来这个东山居还有附带设施,如果打起仗来防备敌人轰炸,是现成的防空洞,能容纳一个村子的人。
我们该走了,却下起大雨来了。主妇打手机叫来了大儿子,开车把我们送回宾馆。
东山居啊!名副其实,万路确实是东山再起的主啊!
阅读万路
回到蒙E宾馆,吴场长求的车就来接我们。我们跟小万招手后就进房间拿东西上了刚到的车。车主找了个餐馆我们吃完午饭就送我们走了。在这里又等了一宿,不能再等了。我尽到了老朋友的心意,也只能如此而已了。到了饭馆我又不抱希望的拨了小富的手机号,竟然通了,终于听到了小富的声音,他回来了,在家里。我喜出望外叫他过来,说我们要走了,来见个面。他说不用了。情绪显然很低落。为了将激他出来握别,就说:“那咱们还相处不了?”他说:“那就在于你了!”听得出他没有出来的意思,我也就作罢了。
到了齐齐哈尔站,小G买了两张17点20回白城的车票,一个11车的,一个12车的。为少走一节车,他去坐11节的。开车了,邻座的女人就跟我商量换座,他们好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去锦州的。我自然满足了她的要求。可是后来又来个女人,也是她们一起的。这个女人是从第5节车来的。那个求了我一次的女人又提出要求,让我到第5节车就座。我能说不行吗?第5节车的女人就送我去他的座位。我从小G身边过,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说“成人之美了!”
到第五车箱发现是卧铺改造,把下铺的垫子拿掉了,变成4人硬座。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中铺和上铺照常。这样,这个车厢的容量就增加了1倍。但是对于硬座旅客来说,莫如坐在正常的硬座车里。我生平第一次坐上这样的卧铺车。也算是改革的成果啊!
在车上打发时间,我自然要用书来消耗的。正好万路的书就在兜子里,早晚要读的,那就开始吧!
翻开书皮就见勒口上介绍了作者:
万路吉林省大安市叉干镇人。14岁辍学,15岁务农。8年后举家迁往内蒙古阿荣旗音河乡。历任小、中学民办教师、乡文化站长、旗文化局创作员、旗文联常务副主席、呼伦贝尔市广电局副局长。现任呼伦贝尔市政协副主席、中国电视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著有:《万路文集》十二卷。其中长篇小说《逃亡梦》、《孽种梦》;中篇小说《旁门左道》;短篇小说《四楞子木头和圆眼子》等二十余篇;长篇电视文学剧本《怪王外传》、《怪王别传》、《青山遮不住》、《灯火阑珊》、《老嘎包村记》、《侯大官》、《三选村官》、《一品大百姓》、《欢腾的阿伦河》、《小村纪检官》;电影文学剧本《兴安杜鹃》、《我的母亲大草原》、《喇嘛山之恋》、《哦,我的鄂伦春》(与人合作)等。十三部电视、电影文学剧本分别被中央电视台及长影、天影等厂家拍摄、播出。特别是《怪王外传》和《怪王别传》在中央电视台1、2、3、4、8频道和全国各省台及有线台播出,引起强烈反响,并由此产生“怪王酒家”和“怪王牌”酒。
《怪王外传》荣获2006年内蒙古“五个一”工程奖;《三选村官》荣获第二十届电视剧“金鹰奖”;《老嘎包村记》荣获第十八届电视剧“飞天奖”。《小村纪检官》、《我的母亲大草原》荣获内蒙古第十届“五个一”工程奖。
东北这样一位著名人物,我怎么不知道啊?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自从清理精神污染,通化地区将我小鱼穿大串,跟白桦和张笑天一起当成靶子后,我就搁笔弃行,根本不看文学作品了。后来预退漂泊北京成了打工族,尽管还搞文字工作,但因住宿舍没有电视机,就成了电视盲了,因此跟万路们无缘了。
接着,我看这本《万路文选旁门左道》里的《苦难而幸运的人生之旅》。
我出生在吉林省大安市叉干镇。我的命运是娘胎里注定的——一个不齿于人的富农崽子。
我的家乡是个贫瘠的地方。白花花的盐碱地,光秃秃的沙土丘。三年困难大饥谨时,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吃过树皮、草根,和用碱水熬苞米叶子、苞米瓤子而成的毫无营养价值、酸溜溜黑乎乎一吃就令人作呕的淀粉。村里曾饿死过不少人,我是幸存者之一。尽管生活充满艰辛,但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的农民却生性乐观、朴实而又不乏狡黠和幽默。
一个作家最理想的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然后方能神游八荒,思接万仞,厚积而薄发。而我却无此幸运。少年时,只能是逮住什么书看什么书,鸡零狗碎、囫囵吞枣地读过《水浒传》、《三国演义》、《醒世通言》之类的有数那么几本书。这大概是我早年的文学积累吧。
十三岁那年,也就是一九六二年,我莫名其妙地被人诬陷为“要砍贫下中农的脑袋”!这在那个阶级斗争喊得震天响,指鹿为马的年代,是不容我们父子作任何辩白的。你怎么能不那么说?你应该那么说,你肯定那么说!
批斗会上,群专队的一顿拳打脚踢,就叫我们父子乖乖地、彻底地交代了“罪行”……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变成真理。更何况这谎言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我们父子千篇一律的“罪行”交代,被人们以讹传讹开去,终于混淆了视听,以至全公社的贫下中农都信以为真了,都以警惕的、敌意的、仇恨的目光盯着我。我猜他们一定是想到了那句可怕、可恶、可恨的话,从耳边响起了“霍霍”的磨刀声,甚至感到了脑后生风、脖子发疼。
“众怒难犯”。我犯了“众怒”,成了贫下中农危险的、不共戴天的“公敌”!
我愈是老老实实,就愈显得阴险狡猾;愈是表白“脱胎换骨”,就愈显得虚伪奸诈!毫无疑问,由于这一可恶的诬陷,使我陷入十分尴尬的厄运之中。升初中考试,据说我成绩是全县第一。只是因为有人投书县教育局“揭发检举”了我的“脑袋事件”,使我名落孙山。这样,我读完了高小,便被剥夺了上初中的权利。十五岁便到生产队劳动。刨大镐、搂大耙、托大坯、铲大地、挑大土篮子……几乎什么农活都干过了,以瘦弱的身子被强迫从事超体力的定额劳动,再加上争强好胜的脾性,以及“戴罪立功”的动机,使我累吐过血。老百姓管这叫“伤力”。至今,一疲劳过度,胸腔便疼痛。“文革”期间处境更糟,造反派三天两头就批斗我一家,并勒令在胸前带一小黄布条,以警示外来人与我们一家划清界线。春节期间,别的社员放假,我和其他黑五类们则扫大街、拉马料、刨粪堆……
我不明白大安县1962年怎么就把阶级斗争搞到这个程度啊?1962年是毛主席提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当时人们对阶级斗争的意识还缺乏的,至于阶级觉悟几乎根本没有的。那可是“级斗争熄灭论”盛行的时候啊。
“批斗会上,群专队的一顿拳打脚踢,就叫我们父子乖乖地、彻底地交代了“罪行”……
那时候有群专队吗?万路成分高,遭到个别人的诬陷是可能的,我也认为作者说的是事实,但对他的表述我觉得还欠准确。也难怪,他是受害者,而且受害极深。我不是以一般的读者怀着崇尚的心情欣赏着阅读,而是以同情心和佩服心拜读的。但不管如何,我是一口气读完他这篇文章的。掩卷之后,我在想,正是这样残酷的历史,造就出这样一个多产高能的怪才作家。他是时势造就的(文学)英雄。是英雄就该不问出身了,对于成功者是不需要责怪了!现在,他真可谓“东山再起”的功成名就者了。不用说别的,他老母亲能活到92岁,而且并无顽疾,甚至要比儿子还好,有望超过百寿成为“老妖精”,如果回到当年的叉干镇的话,可能成为珍稀之宝了。
我对万路本人没有非议。他是富农崽子,我是“国民党(兵)崽子”。他因为“脑袋事件”成为贫下中农眼中的危险人物乃至“公敌”。我曾在“文革”清理阶级队伍中,因写大字报墨笔划在报眼毛主席头像上,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挂牌批斗。但我明白文化大革命不是整我们老百姓的,是整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我的被批斗是当权派为了保自己,挑动群众斗群众的结果。他们故意制造的浑水形势,以逃避革命群众对自己的审查。所以,我不嫉恨毛主席,也不怨恨 “文革”。
万路对待“文革”是怎么样的态度?他自己没说,但他在本文把扎兰屯著名青年作家李黎力给他的信抄录了。其中:
人类总是多灾多难的,“文革”无疑是一个性扭曲的时代。人性扭曲了,自然就会生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诞的故事。我觉得“大舌头队长每蹂躏杏子一次就给她一枚毛主席像章”,“老孙头摔断了肋骨仍哼哼着指挥儿子在山坡上摆字”,“钢牙装睡任李文革在身旁奸污自己的老婆”,这些描写既符合人物性格又透着一点黑色幽默,既饱含着哀其不幸的同情,又潜藏着作者深深的控诉。
无疑万路是认可这个李黎力的看法的。那么控诉的对象是谁啊?当然是“文革”了。我就要问了,这个李青年知道“文革”吗?“文革”是性扭曲的时代吗?真正扭曲人性的是“文革”还是“改革”?文革是触及灵魂的大革命,提倡斗私批修、克己奉公,鼓励狠斗“私”字一闪念,把人净化、改造、培养成无私无我的正人和好人,能把阶级兄弟团结成亲人;而改革却用私心调动积极性,放纵私欲,认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追求利益“最大化”、不择手段不顾他人饥饱疾苦生死,把钱弄进自己腰包为第一,损公肥私、化公为私发展到吞公饱私屡见不鲜,结果把正人和好人堕落成为私为己、弃公谋私的小人或伪人,把阶级兄弟变成竞争对手,乃至阶级敌人。现在的人性还有多少?而狼性却被推崇起来了。什么“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动物界的生存规律都用在人间了。这是人道还是兽道?
我还没通读万路的作品,但从李黎力的信中已经清楚了,无非是莫言的套路和手法。把农村中落后的甚至丑陋的个别现象当成本质的东西描述出来,赢得了当代人的猎奇需求和性的满足。拿老婆换酒喝的实例我打小就听说过,而且我还叫那个人为爷爷。但那是“文革”的产物吗?那是历史遗留的劣习,就跟拉帮套似的,在东北是常见的现象。这样的阴暗面,有良心的作家能放肆地描写吗?
我不苛求万路们,他们都是编故事的高手。在市场经济万能的时代,他的作品能吸引读者和观众的眼球,带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是很难得的。他也感谢“市场经济”。这,无可厚非。我对他是佩服的。但佩服不等于赞成和欣赏。他没加入任何组织,还是无党派人士。但他还是共产党养活的作家,不是市场经济养活的。我想他心里是清楚的,尽管不是党的儿女,党也尽了母亲的义务。无论身心有多少伤痕,但他不是茅于轼,更不是袁腾飞。他始终没忘根本,他还是要回那个虽然让他少年伤心的老家叉干镇,他还记得那里的乡亲们。那里是他的根啊!那里更是他的创作源泉。没有那段沉重而艰辛的生活历练,没有那段饱含辛酸的底层和低下的社会待遇,他不见得有这么高水平的文化和文学的造诣。
党内党外总该是有别的。作为党员作家,我是不赞成莫言那样的。莫言已经是诺奖得主了,但他绝对不是人民作家。
既然李黎力认为作家应面对现实、关注现实,有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那怎么不鼓励万路写写改革的现实啊?
当然现在的官员搞女人比文革时高级多了,而且很有责任心的。人家肯包养的,是送楼和车的。这样的与时俱进我想万路兄弟是不赞成的。
说万路是人民作家,他本人可能更认可的是农民作家。在我刚坐在他的客厅里,他就对给何庆魁誉为写农村题材的第一手而不平。因为他写农民的时候早在何庆魁前。事实上真的是这样的。他可能没意识到他的文艺创作是不自觉地遵从了毛主席延安讲话精神的,更不能说在毛泽东文艺思想指引下了。但他的文艺作品确实是从生活中来的。他不用深入生活。他是经历了底层人民群众,尤其是农民群众的普通生活。他写的东西有真实性。但文艺作品不能只讲真实性啊,尤其是人民作家,也就是无产阶级作家,必须有人民性,而人民性就是要表现人民中好的方面光明的方面。我们中华民族不该有“露阴癖”。艺术性不是低级趣味性。像莫言的作品,也只能让西方人或外国人满足对中国人窥癖感,不能准确认识中国人。所以,我宁肯不写,也不学莫言。现在还没读完万路的3本书,就不能说多了。不过,我称万路是著名的农民作家,不是奉承,也不是贬低他,而觉得是符合实际的。甚至是对他的奖赏。因为我不仅是农民子弟,还当了两次农民,做过两次农村工作队。我可以从农民的审美角度,也表达了农民对他的评价。希望他能欣然接受,而且相信他也能接受。
归途列车拾零
回到白城车站,我立即买回梅河口的车票,没有卧铺只好买了硬座。可是10号上车后承蒙车长的照顾补了卧铺票,而且是下铺。我上面的旅客是个45岁的男人,搞房地产的。他很健谈,说了不少我陌生的房地产开发和工程内部的问题和诟病。我不太懂,但他说建楼工程里怎么与官员勾结,干着减少投入,增加经济效益,甚至丧良心的勾当,造出豆腐渣商品楼的。他说白城的青年街9号楼,地板都“下套”(我没听明白,意思就是地板水泥标号不够或量不足,地面都凹陷了)了,竟然修补修补也有人住了,不知道是顶账了,还是出售的。
他还说,他妹妹家种玉米用了4年“橙剂”灭草,效果是好,可是第5年就不长了,玉米只长到一米高。后来停种两年才缓过来。
我不知道“橙剂”是哪俩字,他说就是橙子的“橙”字。是一种高效除草剂,因其容器的标志条纹为橙色,故名“橙剂”(Agent Orange)。越南战争期间美军用低空慢速飞行的飞机喷洒于被判断为共产党武装人员藏身之地的森林、丛林和其他植被上,使树木等植物落叶,毒性老大了。我想,我们去阿荣旗看见湿地里那块泛黄的枯草大概就是用橙剂灭杀的。
对面中铺是通化师院的毕业生,是洮南刚招聘的40个教师之一。先是说回通化填入党志愿书,后又说回去替人参加成人高考。我问她这样给人家当抢手给多少钱,她说还没说哩。我说:“你可别因小失大,毁了前程。”她没表示,我却为她担心。电视上报道了,给人当抢手的大学生都取消学籍了。你若败露的话,那洮南市还要你当教师吗?
我问她“你竟然要填表入党了,你信仰共产主义吗?”她还是默不作声。我不知道培养她的人是怎么给她介绍中国共产党这个组织的?
我问她多大了,她回答是23岁了。东北人习惯说虚岁。就是虚岁的23岁,在以往男20女18的结婚年龄时代,都该有俩孩子了。难道还未成熟吗?就这样的政治素质和觉悟水平也能入党?我真不明白我们的高等教育都教育什么了?我更不明白我们的党组织该往哪三个方向发展了!
历史改革了,社会转型了。我们这代人跟不上形势了,离被淘汰不远了,该休息了。最合适的生活方式就是躺下来,什么也别想。老人说不痴不聋焉为家翁,我认了,不痴不聋焉度余生。于是我躺下闭目休息了,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了。
2014年7月16日整理于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