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平军经过会理,德昌,西昌等地的情况
同治元年冬月,太平军由云南分两路渡金沙江进入四川。一路由石达开的前锋赖裕新率领,由川南经贵州西部,到达云南的东川金沙江边,从今会东县鲹鱼河等地渡江,然后北经披砂(宁南)、松林坪等地进入西昌。一路由石达开亲自率领,由云南的永仁一带渡金沙江沿安宁河谷北上,经攀莲、撤莲抵米易、挂榜,驻扎三日。过年同治二年元月初四日,再从挂榜出发,仍沿安宁河河谷行进,经永定营、绵川等地进入德昌、西昌。
当赖裕新所部渡金沙江时,会理知州徐传善曾率清军前往阻击,连遭惨败,急忙退入城中。从此以后,太平军经过德昌、西昌、越西和冕宁等县时,清军都闻风逃散,或藏匿深山,或死守城内,不敢抵抗。
当太平军到达会东一带以前,当地人民曾暗中派人前往迎接,并充任向导。黄柏、漕源一带有彝族数人,到宁南境内为太平军引路和搬运物资,太平军给以重额酬金。他们把太平军一直护送到普格县才回家。
太平军在会东宣传说:“我们是要打到北京去和清王朝争天下的。”太平军的纪律很好,不侵扰百姓,吃一文钱的东西都要给一文。人民群众逐渐明白了真相,不再相信清政府和地主豪绅的谣言。
太平军到达德昌、西昌以前,清朝官吏和地主豪绅一面准备仓惶逃走,一面大肆造谣,他们说:“太平军所到之处,挠杀抢掠,无所不为,连他们的战马都是以人的肚腹为槽,以人血为饮料的。”
在米易、德昌一带,太平军通过了由彝族土司管辖的地区。太平军曾向各家土司发送文告,说明太平军反清的目的,太平军只是路过此地,要求互不相扰。解放前几年,德昌编修县志时,昌州土司禄氏曾出示太平军致他家的一份文告,大意是:“满清异族,荼毒中华,以故天王援举义师,大张挞伐。天兵纪律之师,望所到之处,约束所属百姓,切勿听信谣言,滋生事端。”同时,太平军也以实际行动驳斥了清朝官吏和地主豪绅的谣言。所以,在太平军路过时,有的土司便没有出来干扰。太平军走过之后,一些土司也没有听清朝官吏之命令率部追击。
在太平军到达之前,有一伙流氓无赖之徒伪称太平军到处烧杀掳掠。有的老百姓不明真相,闻太平军到即阖家外逃。这帮“太平军”在德昌麻义沟曾抢了一家姓张的,为太平军逐走。太平军并用刀在张家门槛上砍了两刀,借以警告这帮匪徒:再有冒太平军之名,侵扰百姓者,有如此槛。
太平军到达德昌时,有杨石匠等人前往迎接,太平军加以抚慰并赐以酒食。
太平军在德昌向群众宣传说: “一个人不能欺侮另一个人,一个人不能压榨另一个人,大家都应有地种,大家都应有衣穿。”他们对待群众很好。安宁河一带的汉族便来德昌“投长毛”参加了太平军,据说有个姓徐的老头都参加了太平军。他们还招募了许多工匠来打造梭标、双刀、弓箭等武器。德昌的群众说:“太平军是帮助穷人的。”“当时天兵过境,真是秋毫无犯”。
太平军离德昌后即分兵两路进入西昌县境。一路出黄莲关行经大箐,一路出河西直趋樟木箐。主力部队都是沿安宁河西岸北上,先头部队全是骑兵,昼夜兼程。有的一个人就牵了两匹马,一匹骑乏了,立即跨上另一匹。
当时,西昌县的清军和民团都躲在西昌城内,紧闭城门不敢出战,并准备了大量的灰包、矢、石守城。
太平军经过安宁河沿岸时,有不少群众参加了太平军或为他们运送物资,特别是河西一带去的人更多。直到太平军失败以后,有的人才回家。这些人往往被称为“长毛”。太平军的战土也有因伤或迷途掉队后流落在这一带的。樟木箐有一个姓何的,便是在那里安了家的太平军战士。
太平军大部队过去以后,又有一帮流氓无赖,伪称太平军伏在后面骚扰百姓。
一个多月以后,太平军主力行经冕宁、石棉一带,遭到清军的围追堵击和土司岭承恩的袭击,损失很大,在紫打地又遭到清军的猖狂进攻。进抵大渡河时,逢河水陡涨,制舟筏数次皆不能渡,河北岸有四川总督骆秉章所派大兵及土司王应元阻拦,河南岸又有清军和土司围击,太平军被围月余,弹尽粮绝,马皆食尽,牺牲者颇多,伤者不得治。石达开乃以保全军生命安全为条件,自投清营。清军初假意允诺。但石达开到达后立即将其枷往成都处死,又将已交出武器瘦弱不堪的太平军战土数千人尽行杀戮。
据说有一部分太平军循大渡河而上,到达了草地,人民很爱戴石达开,都说他不是被杀而是到草地去了。
太平军战士败散后,有些人就沿途留下,在当地成家立业,越西、西昌、德昌都有他们的子孙。有些流落到了彝区,或投靠于彝族劳动人民,或被奴隶主强迫为奴隶。由于奴隶数量的增多,加以太平军战士的反抗,所以有些奴隶主宁愿贱价出卖也不留在家中。直到现在,甘洛县田坝一带都还有不少“长毛”的后代。
二 太平军经过越西大瑞,中所等地的情况
太平军由云南渡江,经会理北上,于同治二年春到达沪沽后,即分兵两路。大队循冕宁小道向大渡河方向进军,由石达开亲自率领,在铁宰宰被清军和土司兵击败,少部分进入越西县境,在到达越西县城以前,经过的地方有冕山、登相营、九盘营、小相岭、凌水湾、长老坪,长坪子、小哨、白泥湾、炒米关、五里盘.陶家营、大瑞、中所、小孤山等。
太平军的前锋都是骑兵,后面的步行和骑马的都有。他们为了抗击尾随而来的清军,留在白泥湾后的山顶上构筑工事,但未发生战斗。
太平军带着不少辎重物资,上山下坡非常不便,白泥湾一带的彝族人民便主动帮助他们运输。太平军战士抬着东西,彝族人民使用粗大的绳子系住杠子,一步一步地往上拉。下山时又系住杠子的另一端,一点点往下放,终于使太平军顺利地翻过山坡。当时帮助太平军拉绳子运东西的彝族人民是很多的,他们见到太平军一批批路过时,就在山上叫: “长毛来了,快来拉索!”太平军也送给他们一些酒钱,向他们表示感谢。
但是,汉族地主对太平军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太平军也曾给他们以惩处。
当时田湾有一家姓郑的官僚地主攻击过太平军。这家的一名“武秀才”郑早卿,在黑夜杀死了两名露宿在他家院墙外的太平军战士,太平军便烧了他家的碉楼,把他们全家人逐到山里去。另外,太平军在这一带就再没有烧过房子,也没有杀过人。
太平军失败后,不少战士流落到大瑞一带。有一名姓邓的太平军战土帮这里的曲莫阿牛家作活,阿牛便把外甥女儿嫁给了他。大花地区的倮伍家有一户娃子也招赘了一名太平军战士。这一带的郭家、田家等也都如此。太平军战士在这里安家立业,和这里的彝、汉人民共同生活、共同劳动。现在这些地方还有他们的后代。
太平军出大瑞到达中所时,谣言已经传到中所一带。清朝官吏说 “太平军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枪,见房子就烧。”
太平军快要进驻中所时,有钱人急忙跑到城里躲避,有些穷人不明真相,听了谣言,也跑到附近山林中藏了起来。但还是有些人没有走开,仍然住在家里。
当地清军有一名通判,率军一营,约四五百人,扎在中所。他听说太平军快到了,便急忙率军退避入城,根本不敢打照面。
太平军到达中所时,没有跑开的人就出来迎接,他们都是无田无产的农民。太平军就在他们每家门口插上一支小旗,表示这些人是好人。有部分太平军在太平坎住了一夜。当时,那里的老百姓有的跑了,有的躲在附近观看动静。有一家房子里关着几十头牲口,虽然主人不在,太平军也没有宰杀或牵走。据说太平军见到圈里有怀孕母猪,就在猪圈上贴一张条子,说明圈里的是母猪,不要杀掉,以免一刀伤数命。
邓家坝有一家地主,新修了一幢房屋。路过的太平军在这里住了一夜,这家地主在夜间派人暗杀了一位出来挑水的太平军战士。太平军临走时把这幢房子烧了。
原先躲在附近观望的老百姓,看到太平军并没有随意杀人放火、乱抢东西,也就渐渐地回家来了。
太平军离开中所坝时,不少彝汉群众都跟随他们去了。有的是参加了太平军,仅王熹廷听人说过而且现在还记得起来的就有田英庭、郑显廷、刘祟清等人。更多的是为太平军挑担、赶马、运输东西。
太平军给中所地区的彝汉人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太平军进抵越西城下时,城内的清朝官吏和豪绅地主害怕遭到惩罚,死命防守。城墙上每个垛堞部站了一个清军。太平军路过的几天,清军一直把城门紧闭.由于城里的人太多,粮食吃完了,水也喝完了,只有以荞叶为食。太平军也没有攻城,绕城经东山脚下继续前进。东山下有一大片水田,清军把水沟下游堵塞,使田里的水深达数尺,太平军在黑夜急行军时,有的马匹收脚不住,陷入田中。当时,太平军行军是一小批一小批的,前队的已远去,后队的未赶上,清军就乘机而出,对这些陷入泥潭的太平军进行攻击。太平军被溺、被杀的约五六十人。清政府以银悬赏收缴太平军人头,有些清军就把老百姓杀了,提头去领赏。
太平军走到大渡河边时就失败了。当翼王石达开被俘以后,清政府就来招降太平军战士,声称只要交出武器,保证不杀人,并且每人发给四两肉,但太平军校削尖了竹子进行抵抗,牺牲的很多。
太平军过后不久,山上的彝族便下山来,一方面是彝族人民向清军、向民团进攻,另一方面是彝族奴隶主乘机抢掠,他们把把田(白泥鸿)到小孤山一带的房屋大都焚烧了。以后,清政府就说这些房子是太平军烧的。那时候,清军见了头发较长的老百姓就说是“二毛子”便抓去杀悼。有的老百姓被迫去追赶太平军,自愿当“长毛”去了。
有些太平军战士就在这一带留了下来,有周、潘等四家,瓦岩有一个姓刘的,后来人们叫他“刘长毛”。挖补搪有一个姓沈的,原是太平军的军医,他的医道很高明,看病又非常认真,而且不贪财,彝汉人民都十分分敬爱他。
太平军失败之后,这一带的彝汉人民对他们十分怀念。有的说翼王石达开没有被杀,在成都被清政府处死的是另外的人。有的说石达开跑到草地去了,或是到峨眉山去了。据说后来还有人“见”过他。
三 太平军在越西彝区的影响
翼王石达开的军队经过越西已九十多年了,那年是猪年,彝人都知道猪年“长毛”反,猪年过“长毛”。
“长毛”快要来以前,彝区就听说“长毛”要来了,还说“长毛”见人就抢、就杀,捉住人后把肚子剖开,挖出心肝五脏,装上粮食喂马,马吃惯了,所以“长毛”的马见人就吃。听到这些话以后,大家都害怕。
“长毛”来得很快,来了才知道,他们从相岭顶,经小山、白泥湾、炒米关、陶家营到中所坝这一带。他们日夜不停的过队,马太累了,鼻孔出不来气,就把马的鼻子割开。因为“长毛”来得很快,有的人躲藏了,来不及躲藏的人和“长毛”会了面。他们在山下大路过,彝人在山顶偷偷看,他们看见山顶上有彝人,就打招呼说:“你们快下山来。我们宰牛宰羊给你们吃!” “长毛”打的是白字黑旗。
“长毛”都过了很多以后,冷土司(岭承恩)就来命令叫各支彝人去打“长毛”,果基阿石子家与冷土司是亲戚,翼王就是阿石子家娃子捉住的,以后由土司交到成都去,冷家得了赏,共有七个半印。
“长毛”过了以后,彝人就惹锅了,老一辈的人都说,翼王是惹祸的蔸蔸!”因为翼王经过彝人地方时,打听到各支彝人住哪些地方,哪些人是各支的头人之后,他就给各支头人写信,写信时没有和各文头人见面,有的是通过彝人各家支互相传送,有的是通过到彝区做生意的汉商送信。阿侯,八且和果基等十三家都得到过他的信,给果基十三家的信是统一给的一封。信上的大意是;‘我们已经把清朝皇帝的地盘占了大半了,我们走这里过就是去夺皇帝位的,各支头人要好好率领自己的人起来和清朝官兵干,等我们把做坏事的人都杀掉,夺了皇帝位后,各支头人都可以当官,都有一份粮食吃。”
那时各支头人亲眼看到千千万万的“长毛”打出去了,清朝官兵,听到“长毛”来了就跑,各个哨卡很空虚,大家就动手干起来,因此, “长毛”过了以后,就把小山扎断,营房烧毁,清军粮草一运到就抢。后来听说翼王在阿道(即石棉)失败,但彝人已经惹祸了,就继续干下去,越干越大,干的人越来越多;到了“长毛”过了以后的第六年(龙年),清朝就派周达武率领清军来打我们凉山。
老一辈说,当彝人扎断小山、抢粮草、断绝交通以后,土司就派人给成都清官带信说:“如不派大军来打彝人,我管不了了!”周达武带领清兵一直打到牛午坝才收兵。这次彝人被打败以后,才开始作质换班制度。
在越西,周达武从大阿一直到谢家墩,沿东山一带都修筑碉堡,每个碉堡都驻扎一个总爷带兵把守,主要是防普雄彝人出来抢劫。听说彝人和周达武打仗时,火药枪很少,大都是把硬木棒削尖,在火里烧一下作军器。从滥田坝经蛮子沟到四箕沟一带,杀死了许多人,那一条沟的水都是臭的。后来彝人被打败了才投降。
在打仗中有一个穿红裙的妇女在山上奔跑观望,并没有参加战斗,但周达武说这个女人相当厉害,一定要交出来杀掉。八且家被打败投降了,但周达武一定要把八且家的头人八且格硕杀了才甘心。开始八且家的人为了保全这个头人的性命,他们说投降可以,但头人一定不能杀掉,但周达武说;如果头人没有杀着,就把八且家整个家支杀绝,斩草除根。后来八且格硕为了顾全家支,就自动出来让周达武杀,但他提出一个条件,即他要与周达武再打二天仗以后才愿意就刑,这个要求被周达武拒绝了。以后他又提出,不打三天仗;也要向周达武的军队射三箭才愿意就刑,周达武接受了这个条件。他在射箭时,果然三箭射中三个清兵后,才被周达武所杀。
各支彝人投降后,周达武上报成都,说各支头人都杀了。其实只杀了一些没有钱的头人,有钱的都出钱买命。周达武杀这些头人时,成都还派了官来监斩,但周达武先通知了各支头人,叫他们用娃子当“替死鬼’。这些头人把好衣裳给老实的娃子穿上、宰牛宰猪打酒给娃子吃后,然后向这个娃子说“周大人要给你官做,送你的好东西,他问你是不是某某人(即头人的名字)时你就要答应说“是”,这样,名义上说是杀了各支头人,其实杀的是娃子。周达武得了不少银子,多的是二三千锭,少的也要出几百锭。听说这件事是周达武通过他的师爷两父子干的,后来周达武害伯他的师爷把这件秘密泄露出去,就把这两父子杀死在中所坝附近的五里排。
四 太平军经过越西城郊的情况
太平军到达这里前十年左右, “长毛造反,要夺清朝江山”的消息就传到了越西。后来,听说太平军要从云南往这里来的消息后,清朝的官吏便大肆造谣说: “长毛无恶不作,无所不为,连他们的马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同治二年初,太平军从泸沽分兵,一股进入了越西。清朝的官兵同地主豪绅急忙跑进城里躲避。他们不仅闭门不出,而且还拆了一座石桥,把几千斤重的石条拿来抵住城门。城墙上每个垛堞站着一个兵,放着五支矛,准备在太平军攻城时进行顽抗。但是太平军却没有攻城,从东门外河边绕过去了。太平军路过的几天里,城里的官兵地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城会被打破。
太平军的先头部队是骑兵,接连走了几天,人数不知有多少。白天路上的灰尘象云雾一样遮得不见太阳,晚上火把一个紧接一个,望不到头。太平军骑着快马,带着火把,象一条火龙。
和清胡官吏与地主盗绅的造谣污蔑相反,太平军是不轻易杀人的。中所、小孤山、越西东南门外都有名百姓站在路旁观看太平军行军,太平军都没有伤害过他们。而且若不是地主杀害了太平军战士,太平军也没有先烧他们的房子。
真正屠杀人民的是清朝官兵。当一部分太平军战士误陷入东南城外的水田中,失去战斗力时,清朝官吏下令取得一颗太平军的人头者赏银十两。清军为了贪赏,除杀害太平军战士割下人头外,还残杀无辜的老百姓,割下人头去领赏银。例如他们杀了南门外的一个青年,把他的头割下来带进城去领了赏,在悬头示众时,被这位青年的母亲认了出来,她伤心地痛哭了好几天。
附近的农民也有随太平军去的,也有不少人为太平军背粮食、抬东西。城附近的李家就有人参加太平军。大屯的陈家有人去运东西。大屯的胡家(即调查对象胡锡城的叔公)为太平军作厨师,太平军在安顺场失败后才回家,还被人呼为“二毛子”。
太平军失败后,不少战士流落到这里,为彝汉人民所收留。太平军在白沙沟遭到清军伏击,牺牲了不少人,也有很多人受伤。当地人民暗自把这些伤员引回家来,调养掩护。后山乡有一个彝族老乡引回了三个受伤的太平军战士,他们的伤养好后就和这家人一同生活、劳动,有的入赘在这些人家,有的又由这家人另说了媳妇,安家立业。
张开寿的母亲就是一位广西籍的太平军女战士。她是随太平军后队前进的,后来掉了队,便为南门外的张家所收留,不久便与张家的一个青年结了婚。
这一带的老百姓为了避免清军搜捕,把流落下来的太平军战士剃去了头发,换了衣服,教他们说本地话。以后这里的挖煤工人,从富林到泸沽运盐的力夫中就有不少是太平军战士。他们多是被认作干儿子、干女儿,或是招为女婿后留下来的。现在北街上的田家、陆家、郑家和先家坛的张家、李家都是他们的后代。
太平军过了之后,附近的少数彝族奴隶主乘机下山来抢劫,普雄的阿候博留家、倮伍尼子家掳击了外南街的几十个人,还把房子烧了。那时清军还不敢出城,只是把城门开一条缝,容一人出入。以后清朝官吏就说房子是太平军烧的,人也是被他们掳去的。
五 太平军经过越西新民、保安、 梅子营、 海棠等地的情况
在太平军到达这些地区之前,清朝官府和地主、奴隶主们就十分惊恐。他们造谣说; “长毛走一处吃一处,吃一处杀一处。” “长毛一来,“大人都要杀光,小人都要带走”,又说甚么“长毛把小孩的肚子剖开,挖出心肝五脏后,装上米喂马,马习惯了,见小人就吃”。又布置了一套“坚壁清野”的办法,设下陷阱,以便消灭太平军。官僚地主们一面四处藏匿粮食和财物,一面威胁彝、汉、藏(当时称为“番”)各族人民说, “你们把房屋拆掉,把粮食和全部东西都搬出去藏起,人都躲起来,长毛见不到人烟,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都没有,他们就不会来了。”例如,当时腊关顶居住着十一二户藏人和三户汉族农民,吃水很因难,要到五、六里以外的五见排去挑,清朝官兵竟强迫他们把水桶也藏起来。梅子营附近有一个大岩洞,能容纳二百人,官兵和地主豪绅就强迫群众到这里躲藏。此后就将这个洞叫作’躲长毛”洞。
在太平军快到越西以前,保安和海棠的都司还专门派人到越西城和王家屯(新民)探听消息,在当时群众中造成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据说在属猪的那年(1863年)的四、五月间,太平军从西昌经沪沽分路,一支经冕山、小相岭、大树、中所坝等地进逼越西城下(石达开本人没有经过这里)。城区附近的地主豪绅都仓皇逃入城内躲藏,就连保安、海棠一带的有钱人也争着逃往城内。太平军经过时,城门紧闭。当时城里躲藏的人太多,把井水都汲干了。当时太平军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路,越西城内又有重兵把守,城上架着大炮,所以太平军没有花费时间去攻城,而从中所坝插到东山边,再折经王家屯到保安。
一路上,清军不敢交锋,驻守青杠关的一个把总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只是太平军到达王家屯附近的大屯时,这里的地主妄图螳臂挡车,在寨里向行军中的太平军射击,太平军立即攻占大屯,消灭了敌人,焚毁了碉楼。
当太平军神速进驻保安时,驻防当地的清军“武字营”大为震恐,落荒而逃。保安都司由于大肆榨取民脂民膏,金银财物很多,在仓皇逃命之际,还有一大箱银子顾不上带走,扔到茅坑里去。只有一个姓赵的领哨率领少数清兵企图负隅顽抗,在太平军迅速攻占保安后,将这个领哨擒获,并立即押到城墙上处决,然后将“武字营”驻地武庙焚毁。保安镇上的汉族地主豪绅则逃到附近深山老林中的彝族奴隶主家安身,升积极策划进攻太平军。
太平军从保安到梅子营时,汉族地主和彝族奴隶主岭承恩(土司)率领反动武装进行攻击,但与太平军一触即溃。他们还欺骗唆使一些老百姓去杀害太平军。 “凡杀死一个长毛,割下一只耳朵表功者赏银六两”。根据梅子营老人蔡登贵说: “太平军在这里驻扎三四天。我们家里是穷人,没有跑。那时我的父亲和二爸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清官就悬赏叫他们带上短刀去杀刚到这里的太平军。因为他们行军累了,睡得很熟,我二爸就去揪住一个太平军的耳朵,正准备用刀割时,这个太平军战士发觉有人揪他的耳朵,就一个反掌把我二爸的刀打掉,二爸被打在地上。这个太平军战士爬起来,看见我父亲和二爸是老百姓,不但没有打骂他们,还给他们说: “你们不要听信清官和发财人的话,不要受他们的指使与我们作对。”我父亲和二爸看见太平军的武艺那样好,又那样宽待他们,给太平军陪了礼以后就跑了。”在太平军驻扎梅子营期间,看见老百姓就不伤害。他们吃的粮食是抄地主豪绅的家得来的。晚上进军时,就用布缠在木棒上浇上油作成火把照明。
几万太平军已经过了大半,后面来的人渐渐少了,行军中又有些间断,这时有些清兵和地主奴隶主武装就在山势非常险峻的百沙沟西面陡壁上钉上木桩,系上皮条、藤子和绳索,沿着陡壁放上滚木和擂石。当后队太平军不了解情况从梅子营腊关顶进入西山之间的深谷百沙沟,路经百沙沟西岸时,地主奴隶主分子就将皮条、藤子、绳索砍断,滚木擂石从几十丈高的陡坡上滚下。正在行军中的太平军战士,猝不及防,有的立即被打死,有的被打伤,当时牺牲的有一二百人。这时土司兵已扼据梅子营到百沙沟间的腊关顶,已经过了关的少数太平军战士因受滚木擂石的威胁,不能再过百沙沟而散失,已过百沙沟的太平军战士,由于不熟悉道路,不能再沿陡坡前进,使从干构绕过腊关项回到保安。据说他们折回保安后,又从保安向梅子营、腊关顶进发,驱敌盘踞在那里的清兵和土司兵。
这次太平军在百沙沟的伤亡是很惨重的,除了牺牲的以外,约有百人身受重伤,就集中到百沙沟衅的岩洞里,后被清军发现,向他们进攻。太平军伤员们坚持反击,终因伤势过重,又断绝了粮食,结果被困在洞中活活饿死。几天之内,当地群众还能听到呻吟声。
已过百沙沟的太平军前队,经蓼叶坪向海棠进发,海棠的驻防清军有二三百人,并在城楼上架设大炮,对准蓼叶坪到海棠的大路,企图炮击太平军。不过,当太平军一到,海棠清军都司陈士亨早巳弃关而逃,汉族地主也逃到少数民族地区。当地老百姓在清朝官府和地主豪绅的逼迫下,许多人也躲藏起来,太平军到达海棠时,只有少数清军和贫苦群众迎接他们。一个姓朱的农民还带领太平军搜索官府和地主豪绅的粮食财物,太平军在取得粮食和财物后,即将清军营房和地主豪绅的房屋烧毁。
由于太平军是一支革命军队,因此对这一带的彝、汉、藏各族人民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他们向当地各族群众宣传了反对清王朝反动统治者的道理。如向群众宣传说: “我们是反对满清的,推翻了满清,夺了王位,天下太平,大家就好过日子了。”太平军打击的目标都是群众痛恨的清朝官兵与地主豪绅,有少数群众即使一时受到了清王朝官兵与地主豪绅的欺骗利诱与太平军对抗,太平军也采取说服的办法,对他们进行教育。因此,太平军经过王家屯、保安、梅子营和腊关项时,曾有一些汉、彝、藏各族人民参加了太平军。太平军也把一些小孩寄养在老百姓家里。
在太平军路过这一带以后,彝族人民反抗清王朝的斗争也更加激烈了。王家屯附近的彝族人民纷纷起来攻打清军,切断了越西通向海棠的大路,虽然青杠关就有个总爷带着500人把守,但连这条路都守不住,直到第二年,追赶太平军的一个“将军”到了,才把彝族人民镇压下去。互拉岗的彝族人民也进行了反抗,清政府急忙派了梅子营的漆把总带清兵50人前往镇压。彝族人民将官兵诱入村寨,用一部分力量包围歼灭清王朝的官兵,而派另一部分力量去攻打梅子营,并将梅子营的清军营房烧毁。
尽管清朝官府、地主、奴隶主对太平军进行造谣诬蔑,彝、汉、藏各族人民还是很快就认识到了这支队伍是种庄稼的穷人起闹革命的,清朝官兵和彝人汉人中的发财人听到他们来了就只有跑。群众一致赞扬:保安领哨杀的好!因此,在太平军后队遭到土司武装袭击溃散后,虽然有一部分被屠杀或被掠为奴隶,但其余的则在当地彝、汉、藏各族人民的积极掩护和帮助下,活下来或逃了出去。当清朝官府逼着群众交出这些太平军战士时,群众都挺身而出保护他们,把他们认作自己的儿子、女婿和亲戚。这些太平军战士得到当地各族劳动人民掩护以后,有的自愿给彝、汉、藏各族农民作儿子,有的上门作了女婿。如一个太平军战士即在梅子营附近彝族甲勒家上门,他的劳动技能很好,经常耐心地帮助当地彝族人民,大家也很尊敬他,为他取了个彝名叫甲勒者涅,现在已经三、四代人了。
当1936年红军长征路过这里时,国民党军阀和地主、奴隶主大肄造谣诬蔑,各族人民就想起了七十年前太平军经过的情况,他们说: “七十年前过长毛,清朝官兵和发财人说长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回要过红军了,国民党和发财人又说红是杀人放火恶无不作,看看再说。所以红军经过这一带时,许多劳动人民都没有跑,也没有躲藏。
总之,太平军对这一带各族人民的影响是深远的,群众至今还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