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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一个新世界:由李北方新著《北大南门朝西开》想到的

2015-10-30 20:02:33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郑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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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多年前,面对中国知识界乌烟瘴气、恶浊嚷嚷的思想状况,怀着对于“华国将自槁于子孙之攻伐”的深深忧患,鲁迅先生在《破恶声论》中提出了他对于一种新的知识阶级的期待:“故今之所贵所望,在有不和众嚣,独具我见之士,洞瞩幽隐,评骘文明,弗与妄惑者同其是非,惟向所信是诣”,“是故其声出而天下昭苏,力或伟于天物,震人间世,使之瞿然”。这是鲁迅先生的理想新人观,背后有着尼采超人思想的影响,并期待着“不和众嚣,独具我见”的猛士出现,可以救万民于水火,将天地间的恶声破除掉,此后是扎实的建设。一个世纪过去了,历史没有改观,一切需要重新来过,想到这里,心头不禁绝望和悲凉起来。今天的中国知识界和鲁迅先生所批判的晚清时代的寂寞与喧嚣,相差无己。对于这样的境况,心里不禁慨叹起来:中国的进步何其难也!

 

  今天的中国知识界有完全站在西方资本家立场上的宣传家,有擅长表演和各种做戏的虚无党,有卖弄学术词汇的食洋不化的学术小贩,有吃项目垄断学术资源的学霸学阀,有拿西方知识的皮毛吓唬人的假洋鬼子,但却缺少来自“内曜”和“心声”的自觉之作,于是“中国人从世界人中挤出,中国人失去了世界”,这是鲁迅的大恐惧。百姓为了生计而奔波,而今天许多被认为是知识分子的人呢,忙着项目和出国,忙着结党营私和妖魔化对手。幸好,国朝思想界还有真诚思考、努力实践的人们。什么是知识阶级呢?在鲁迅看来就是说公道话的人,正如《读书郎》这一歌曲中所唱的那样:“只为穷人要翻身哟,不受人欺负,为不做牛和羊”。这就是读书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为了肩住黑暗的闸门,就是为了天下大同。真的读书人和知识分子应当有天下情怀。当今世界,做一个批判的知识分子何其难也!有许多打着“独立思考”旗帜的知识分子其实是依附于各种霸权的力量的,然而北方先生却偏不,他并不依附于那种强势集团的“敕定正信”,而是与之论战。这需要对于欧洲中心主义、大中华中心主义、新自由主义、逆向种族主义进行批判和扬弃,以此来展望一种平等的国际关系、一种有尊严的外交和一种体面的生活世界,这就需要开掘中国古代的思想传统、现代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传统,北方先生的文章是对于为渴望寻找中国与世界的理想道路的人们的回答,这为我们辩证地理解救亡与启蒙、改革与革命和反思发展提供了宝贵的思想参照,让有主义的人民奋然而前行。

 

  当今世界需要我们睁了眼看,与托马斯·弗里德曼这样的意识形态鼓吹手所提出的“世界是平的”(The World Is Flat)相反,这是个“起火的世界”(“美国虎妈”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蔡美儿的新书《起火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危机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当今世界的民主空洞化与政治的代表性危机、去政治化的大众文化的兴起与霸权地位的获得、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内爆、资本主义单向扩张运动、发展主义话语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新自由主义的兴起与危机。直面并正视危机而非回避危机则是真正的思想者的态度,面对着这个充满了危机和不确定的风险社会,我们并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李北方先生的努力其实是在挑战中国与世界的霸权话语与思想专制,将压迫性的话语机制呈现出来,并寻求一种解放性的政治力量。当今中国一些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利用外国资本的力量将自己打造为公益公平社会大众的代言人,其背后并没有真的人文关怀和扎实的研究,而是按照资本逐利的逻辑在运作,并将自我利益的最大化描述为社会大众的公共利益,而大众真正将他们视作公益的代表时,就出现了代表性的危机。跨国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全球化将国家的退出、政府的去管制化、资本项目的资本流通作为纯粹市场的乌托邦的必然步骤,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培育一些导致拉美成为“被切开的血管”的类似于芝加哥男孩们的主流经济学家和以出卖民族国家利益为己任、鼓吹无条件和单向度地“与国际接轨”的鬼影知识分子(phantom intellectuals),这些人的作用是侵蚀中国发展的自主性、将中国纳入以新自由主义为核心的华盛顿共识的等级序列,使中国成为了丧失自主性和独立主权的半殖民地,使中国成为廉价劳动力、原材料买卖、资本加工厂、资本加工后院的生产基地,表面上看似理直气壮地审判革命,其实不过是遵循全球霸权构造的支配性的力量,而其核心国美国一方面用军事霸权为维护其全球垄断地位,同时制定美国控制世界经济的发展方略,如美国哈佛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杰弗里·萨克斯,哈佛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曼昆,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弥尔顿·弗里德曼,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他们的一些在中国的信徒成了左右中国前途的买办力量,分布在中国的高校学术界、传媒领域、政府智库,于是历史虚无主义、美化殖民侵略成了社会的潜意识,以为非如此便是落后、保守、不开放,参与到这场思想辩论当中去是一场文化领导权之争,也是解决中国认同、中国合法性的文化政治。当今世界的霸权结构造成了一种重新等级化的高度不平等的主奴结构、狼羊结构,有贵贱,有大小,有上下。也是当今西方民主代议制危机的表现,章太炎在100年前就在《代议然否论》中回应了这个问题:“代议政体者,封建之变相”。勇于直面当今世界代议制的民主危机无疑是今天的思想者探讨未来历史的可能性的思想起点。从历史资本主义的视野来看,资本主义的兴起伴随着一系列的暴力与掠夺,世界并非如托马斯·弗里德曼所宣告的那样是平坦的,贫民窟的哀嚎与印第安人遭受的种族灭绝,全世界受苦的人,中国亿万农民工穿着破旧的衣服无论酷暑还是寒冬都为城市里的一座座新楼添砖加瓦,面对这起火的世界,我们不是同一个人类。反思全球化的正义抵抗运动与占领华尔街运动为这个资源面临枯竭、金融风暴洗劫全世界的时刻敲响了警钟。我们需要整合中西古今的思想资源来面对这个被全球金融垄断所控制的危机时代,开启自五四、1980以来的新的思想解放运动。

 

  对于一个不同的未来的期许来自于对于知识的可能性的理解和双脚踏在大地上与庶民同呼吸的宏愿,知识分子的立场问题是个根本性的问题。知识作为文化资本,不仅仅是来用来享受风花雪月的,它更是解放的力量,这背后就是思想立场的问题,是同99%的“全世界受苦的人”站在一起,还是维护1%的全球利益集团的利益?是将我们的视野局限于纽约巴黎伦敦的都市繁华,还是召唤一个全球南方的视野来批判性地思考当今世界的权力结构和话语支配?是批判地审视市场这把双刃剑带来的恶果并发出警告,还是忍受发展的代价成为宗教教徒般的市场的狂热信仰者和拥护者?今天的那些无条件的市场拥护者其实是站在权贵的立场上掠夺人民大众,李北方先生在书里用了很大篇幅解构市场的教条,法国著名思想家布迪厄在《抵抗的行动:反抗市场的暴政》(Acts of Resistance:Against the Tyranny of Market)一书中展现了对于自由市场的强有力的批评,他反对将国家从社会生活的关键领域中撤出,布迪厄代表那些被市场胜利主义所忽视的那些个人、团体、社会运动的利益,他对打着私有企业和全球竞争力之名来摧毁公共福利的行为有着尖锐的毫不妥协的批判,布迪厄在书中提出了“反对对于文明的摧毁”“全球化的迷思”“为了一个新国际”“就业的不安全感无所不在”“失业人群的游行运动”“新自由主义:无限剥削的乌托邦”。正如美国史学大师、哥伦比亚大学教授Eric Foner在其大作《给我自由,一部美国的历史》(Give Me Liberty:An American History)中所展示的那样,我们需要召唤一个自下而上的历史,基于劳动者、社会运动、激进思想所展开的视野。

 

  觉醒的战士在呐喊着、战斗着,来反叛这个世界的压迫机构,从而寻找罗尔斯意义上的正义的机构(just institutions)和正派的人民(decent people)。

 

  北方先生的文章是刺向这个垄断着“公正”“民主”“价值中立”“市场社会”“深化改革”“普世价值”“法制”“自由”“公益”“蓝色文明”等庄严大纛并以此作为放归债的资本的伪士小贩们(他们不过是利益集团的帮闲或帮凶)的投枪,他揭示了这个全球化时代的真正面貌,全球化是一个自我矛盾的悖论性的存在,也是一个不断生产出野蛮暴力的机制,是一个符合跨国资产阶级利益的少数人制定游戏规则的不平等的结构。

 

  耶鲁大学哲学教授、罗尔斯的弟子Thomas Pogge在他的一系列文章和演讲当中批判了当今不公正的全球治理体系和超国家的制度,并提出要改革这个掠夺性的为1%服务的全球制度。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经济学大师斯蒂格利茨先生在其著作Making Globalization Works一书中也提出了改革全球体制的观点。

 

  李北方先生在“别求新声于异邦”的过程中展现了他对当今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社会理论家的认同,比如他通过援引沃勒斯坦和大卫·哈维的理论来理解这个后金融危机时代与后资本主义时代的阶级重组与资本造成的幻象的问题,对于我们的重建文明的想象力和反思现代性很有必要。反思和批判现代性的危机是为了寻求一个新的现代性,而对于现代性的黑暗面,章太炎先生在《俱分进化论》中早有精彩论述:“若以道德言,则善亦进化,恶亦进化;若以生计言,则乐亦进化,苦亦进化。双方并进,如应之随行”他也在揭示被封为“民主样板”的美国的真实状况。

 

  阅读北方先生的文章分明感到他在和一切帮凶、一切假知识分子论战,在论争中推动思想的演进。北方先生是在和哈耶克、弗里德曼及其信仰者们论战,他在反抗遮蔽了世界真相的殖民主义、帝国话语、资本集团,进而想象一个平等、尊严和真正的公正的未来。

 

  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空间被强行嵌入到一个以新帝国为中心的结构性不平等的霸权构造中,面对这个在08年金融海啸冲击下合法性出现了空前危机的以新自由主义为核心的里根——撒切尔时代,特别是那种市场必胜论的教条和资本自由流通的信仰所导致的作为发展的代价的阶级重构与全球南北方分野的后果,中国1980年代的“救亡压倒启蒙”“彼岸蓝色文明”新启蒙思想范式与反历史的自由主义的简单化描述已经不再具有面对中国与世界的危机的解释力和说服力,已经失去了它曾经具有的解放思想的意义。

 

  特别是传媒公共性代表性大面积丧失及传媒对人的意义世界、心灵世界产生殖民的时候,我们该如何理解舆论及制造舆论的所谓传媒人、传媒大亨?陈独秀先生曾写过《反抗舆论的勇气》,鲁迅先生曾言:“权舆者,以昏黑敝全球”,当代作家张承志先生认为媒体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媒体的扩张未必等同于媒体的民主化,相反,倒是可能导致媒体与资本的联姻,导致媒体的公共性缩水。媒体只有真正获得了公共性和民主化,才不会沦为资本集团控制世界的私器,不会沦为加剧不平等的主流话语,才会真正揭示出导致社会危机的真正根源。李北方先生的思辩的文字是重构媒体公共性和开启思想的公共辩论的努力,也是在葛兰西意义上开展文化游击战、争夺文化领导权、创造新政治、召唤新价值的令人深省的著作!李北方先生的这些文字让我们思考:我们如何在后社会主义时代来探讨历史的可能性与重构政治的想象力?今天能否超越市场社会的资本交换的逻辑并想象一个新社会?今天能否想象一个以社会正义和弱者本位为内核的超越了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的新世界?今天还能否想象一个不被大众流行文化所规训的新的主体、新的人类?李北方先生的努力是在坚持文明主体性的基础上与西方理论家如沃勒斯坦、大卫哈维对话与国内主流学术界辩论的力作,是超越1980年代新启蒙非历史化的“蓝色文明”、1990年代全球化资本主义、超越市场竞争机制的精彩之作,也是置身于现代社会意图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overcome the capitalist modernity)的。邓正来先生提出的一个问题是很重要的:“中国在世界之中,中国却在世界结构之外”,在铁屋中如何呐喊,在韦伯的意义上不断合理化的现代社会,如何打破“无声的中国”的状态,让中国思想出场并与世界产生出一种根源于文明自觉、文化对话的实质性的尊严的对话?如何在学习西方新知时保持平等与尊重的心态?李北方先生的著作可以看成是对这些迫切的问题的回应。李北方先生的新著《北大南门向西开》没有学院文体的晦涩,也没有佯作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文艺范儿,《北大南门朝西开》是一部“不随风波”独具我性的“心声”和“内曜”之作,也是一部文化自觉的论战式的“回心”和“抵抗”之作。他在书中论述的一系列问题值得思想者们认真对待:今天如何超越新启蒙思想的限度?市场意识形态怎样成为了霸权意识形态?批判的知识分子如何可能?怎样审视自由主义与种族灭绝、黑奴贸易、资本主义对外血性扩张的内在勾连的关系?重思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与20世纪中国革命为我们理解全球正义和全球治理问题提供了怎样的思想依据?如何在政治实践创新与当今世界的批判力量中探寻新的政治?今天如何想象一个不同的亚洲乃至世界?如何去理解不断产生出“诸众”的“帝国”?除了利益、利润、资本积累等要素之外,我们今天能否成立一个基于不同逻辑的比如公正、自他两利、世界主义的全球化?我们要追问谁之全球化?怎样的全球化?我们能否具有超越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文明想象? 知识的可能性究竟是什么?或者说知识何为?

 

  北方先生的新著是一部任何关心中国问题的人士都绕不过去的力作,也是一部置身于中国问题思想论争的场域与伪士展开激辩的破除恶声之作,他的文字所展现出的学养、关怀、眼界和杰出的分析能力、跨学科思考的能力,无疑是今天中国舆论界的翘楚。从晚清近代中国到现代中国,一些先进的中国人在思考: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李北方先生也加入到其中去,将许多看似不言自明的概念悬置起来,并放置到历史的空间中,叩问其合法性:从来如此,便对吗?

 

  而再造中国与思考世界的能力来自于思想者自身思想的敏锐和活跃。思想创新是基于对于世界大势、世界思潮与中国本土资源的详尽考察和综合,青年鲁迅在1907年写作的《摩罗诗力说》中曾写道:“意者欲扬宗邦之真大,首在审己,亦必知人,比较既周,爰生自觉。自觉之声发,每响必中于人心,清晰昭明,不同凡响。····故曰国民精神之发扬,与世界识见之广博有所属”,特别是对于批判性思想的吸收,在思想的论争与辩论当中揭示出那些压迫性的话语,从而创造出新的媒体民主与公共性并重构对于民主的多重理解。

 

  面对着世界的饥荒、贫困、剥削、战争、教育落后、冷漠、麻木、无知、歧视和被剥夺的人们,真的思想者的任务是揭露这些苦难背后的真正原因,与全世界受苦的人们站在一起,挑战一切霸权机构,给人们以向前进的力量的启示,并昭示出解放的可能,战胜怯懦与苟活,形成批判的政治主体,来回应社会的灾难与危机,再造一个温情与温暖的尊严社会。这就需要对于资本主义扩张、福利社会解体、市场原教旨主义的兴起做历史性的分析,揭示出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和大规模的失业、贫困、战争、反思全球化运动之间的真正的联系,从而形成真正的政治主体,以重新政治化的力量促进大众民主、大众决策、政策制定大众化、学术思想大众化的时代的真正到来。这就需要批判的知识分子的正确引导和启发。知识是可以改造世界,改变历史命运的。一旦受压迫者掌握了真正的知识,就会开始反叛和怀疑,我想假定中国的农民工懂经济,懂历史,研究哲学,思考政治,他们恐怕早不是现在的处境了吧!“读书无用论”这样的思想紧箍咒早该被唾弃了,这是统治阶级给被压迫的人民的精神欺骗。我们可以想象,假如中国的农民工读点斯蒂格利茨、阿玛蒂亚森、卡尔·波兰尼,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政治能量和思想能量将是无比震撼的,因为他们也因此获得了和所谓专家学者论辩的能力了,这是不可小觑的。因此我们在以种种名义否定和告别一个时代的时候可能将那个时代的好的遗产也丢弃了,比如“哲学大众化”“人民群众学哲学”,因此将知识大众化的努力是特别必要的,终结专家学者垄断知识的时代迫在眉睫。

 

  钱理群先生曾在演讲中说,当今世界的坏人都联合起来了。不错,比如说彼德伯格俱乐部的举行,但是如何应对呢?我想,今天的世界能否成立一个反思性的批判知识分子的共同体?比如亚洲的批判知识界共同体,拉美、欧洲、北美的批判的知识分子共同体,以此来研究和应对当今世界的普遍危机并提出应对的方案措施。好人联合起来抱成团是很有必要的。北方先生是真正的思想战士,因为他并不畏惧知识界的买办化,而是做到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哲学教授、著名的公共知识分子、黑人思想领袖Cornel West所提出的标准:面对控制和精英的谎言时进行苏格拉底式的诘问意味着需要不知疲倦地自我拷问,并批判机构和权威;第二,对于正义的预言式的承诺意味着我们为了不公正的社会苦难而抗争。

 

  当然,读北方先生的著作其实是一场思想的旅行,这些文字并不晦涩艰深,并不让人感到索解为难,但却是以通俗的语言道出准确的判断、深刻的思想,欲知北方先生书中论述的精彩和思想的丰富,诸位读者不妨打开书本,自己走进书中与作者对话,这是怎样丰富的思想旅程和精神体验呢!读者诸君可以走进思想的果园,来领略李北方先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神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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