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九头鸟——军歌嘹亮篇（20）

　　20章 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

　　邬连长看看表，十点整，对副连长和机炮排长说：“老徐，炮排长，咱们仨上去观察火力点。”说完三人爬上小山包。张俊峰从李剑头上摘下伪装圈说，“我也上去看看。”李剑按捺不住说：“连长，我跟你一起去。”连长回头吼道：“添乱！上去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你们都给我按兵不动。”

　　过了一会，阵地上枪声大作，这是两个排的尖刀班作试探性进攻，目的是让对方暴露火力点位置，好用炮火清除。枪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并不十分激烈。不一会四个人下来了。

　　邬崇立对照作战图看后说：“494高地有两个火力点，是平行布置。两快阵地相隔一百五十米。461高地只暴露了两个火力点，前后差有五十米，两阵地相距一百多米。”周世贵指着作战图说，“应该是三个，这里还有一个，也是突前布置，和中间的主阵地相邻二百多米。三个阵地形成不规则的品字结构，可以相互支援，形成交叉火力。”

　　张俊峰说：“进攻路线前段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敌人只用两挺重机枪就封锁住了。穿过这条卡脖子的咽喉，前面有一片乱石区域可以做支撑点。如果敌人在左侧布置一个火力点，这个支撑点就很难立足。而敌人的阵地前沿一百五十米是一片无射击死角的开阔区，轻重火力从三个方向都可覆盖这一区域，这里就是死亡线。易守难攻啊！”

　　邬崇立哈哈一笑，“没有攻不克的山头，几发炮弹就解决问题。”张俊峰笑笑，“用炮我是外行，偷袭我是行家。五幺幺，下命令吧。上级规定十二点钟以前拿下高地。前方我们已经发起了攻击，以我们强大的火力和兵力优势，敌人肯定顶不住，就会夺路而逃。如果我们拿不下高地，就会被挤压在这条公路上腹背受敌。”

　　邬崇立下了攻击决心，命令两个炮班前移二百米设立炮阵地。轰击494高地的两个机枪阵地。然后转移阵地再轰击461高地的两处机枪阵地。注意观察，若有新的火力点出现，立即炸掉。随后又命令徐副连长带一挺重机枪，支援二排攻击494高地。机枪班配有三挺67式通用机枪，平常是属于机炮排管理，作战时三挺重机枪分属到三个步兵排作为压制火力使用。

　　炮排长立即指挥两个炮班进入阵地。炮班长设计好射击诸元，一炮手小刘忍着腰痛跪地打响了第一炮试射。随即修正了参数接连又打了两发破甲弹，准确命中目标。随后又对第二个机枪阵地发炮轰击，打完之后转移阵地，对461高地实施炮击。

　　徐副连长指挥两个班的兵力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对494高地发起了攻击。但是战士们冲锋接近二百米时遇到了敌人密集火力的杀伤，第一波冲锋退了下来。原因是炮火虽然能准确的打在阵地上，但敌人是躲在天然的山洞里，人员并没受到有效的杀伤。就如同当年志愿军坚守坑道一样，任你倾泻千顿弹药也是只能轰击表面阵地，不能有效杀伤坑道里的人员。

　　徐副连长有些着急，命令再次炮轰。可是82无和40火都是直射火器，又是从山下仰射，没有弯曲的弹道，要么打到阵地前面，增大射角炮弹又越过堑壕不起作用。接连发起了两次冲击，都是无功而返，而且付出的伤亡较大。

　　邬崇立指挥两个班进攻461高地，受到了同样的问题困扰。邬崇立又组织了一轮炮火轰击，发起冲击依然不能奏效。这次有一个小组冒死冲到了那片乱石区域，企图占据一个前进支撑点，不期受到侧面一挺12.7高射机枪的拦阻，两位战士牺牲在那里，一人受伤撤回。邬崇立看看表，已近十一点十分了，他真急了，打算动用预备梯队，发起第三次冲锋。

　　坐山观虎斗的张俊峰内心也很焦急，他想如果当初动用侦察连轻骑突进，乘拂晓偷袭，恐怕这两个高地早已拿下了，而且伤亡也不会太大。现在战事出现胶着状态，自己身边只有一个班的兵力，该如何助猛虎连一臂之力？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枪声持续不到一分钟就停止了。

　　张俊峰想这是一排长邹继先和敌人援军接火了，便让通信员接通656询问情况。步话机接通后张俊峰急切的呼叫：“六五六，我是六五幺，你们那边战况如何，请报告。”邹继先报告，“刚刚埋伏在公路两侧的两个小组和敌人一个民军班交火，打死七个，三个逃跑，我们无一人伤亡。”“这是民军的先头部队，你们要做好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不管来多少人，一定要给我顶住。”

　　田指导员组织后勤人员接运转移伤亡人员下来。张俊峰过去问，“伤亡大吗？”田指导员说，“上去一个排，已经减员三分之一。牺牲了三位同志，还有两个在敌军火力控制区域，没法抢运遗体。”张俊峰说：“虽然战士们不惧伤亡的精神和勇气可嘉，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仗并不划算。”

　　“那你说怎么打？”田指导员反问。张俊峰并未正面回答田汉祥的问题，而是问，“田指导员，你和邬连长搭档有多长时间了？”田汉祥说：“我当指导员时他是副连长。在连队我是支部书记。”张俊峰说：“也就是说你应该是他的老上级，这就好办了，等会我给他提些建议，你帮我敲敲边鼓。”

　　田汉祥笑道：“虽然师长把这次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他性格虽然有些倔强，但你们是平级，而且你还有个特殊身份，你是师长的亲儿子，要是放在古代，这相当于太子监军。你说话比我管用。”

　　张俊峰严肃的说：“田指导员，咱们不说题外话。我军历来倡导军事民主，就是下级甚至是战士，也可以给上级提建议。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看要放弃目前的打法。”

　　田汉祥说：“我也认为，一味地猛攻不是好办法。敌人是依托有利地形和坚固的工事据守，我们的轻武器，包括82无40火在四百米外构不成威胁。而82无的攻击效果又不理想。”

　　邬崇立从阵地上背着一个伤员下来，铁青着脸说：“他娘的，82无40火都发挥不了作用，还不如带两门迫击炮来。三排长，抽掉一个班，做好战斗准备，我要亲自肩炮，冲到300米内把左侧那个火力点炸掉。你们立即冲到乱石区建立前进阵地，掩护一排的两个班，攻击敌军的主阵地和右侧阵地。老子就不信，真还碰上了硬骨头了？”

　　张俊峰笑笑说：“五幺幺，就是老虎啃骨头，也是用舌头慢慢舔，嘎嘣一口下去，难免硌了牙。”“什么意思？说风凉话！”邬崇立看看表，“时间不等人！我也晓得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打法，困上他十天半个月，饿也把他饿死。现在十一点二十，离上级规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我再发起一次冲锋，要是再拿不下高地，你提了我的人头去见师长。”

　　指导员劝导：“五幺幺，切不要意气用事，不妨先听听‘大旧锅’的意见，干侦察兵的人，考虑问题比咱们细致。”张俊峰跟着说：“师长和政委都说过，论打仗，咱们都是新兵蛋子。你和我都是第一次领兵打仗，缺少实战经验。按教科书上的教案，首先是炮火准备，轰击完后步兵发起冲锋，然后拼的是二百米内硬功夫。咱们切忌犯本本主义。”

　　“依你看，这仗怎么打？”邬崇立看看张俊峰，他俩毕竟是平级，所以这位倔强的‘芙兰’吖子洗耳恭听了。张俊峰说：“我提两点建议。一，不要再用炮轰了，事实上它不起作用，82无仰角太小，不能曲射。即使你站立肩炮射击，仰角也增大不了多少，再大就火烧屁股了。还要留点炮弹，等拿下阵地后还要阻击敌人的装甲目标。二，现在还没到动用预备队的时候，保持一定的兵力在关键的时候再投入。

　　“因此我建议，这边461高地，你只用一挺重机枪配合两挺轻机枪在600米距离上看住它就行。494高地那边我去协助徐副连长，先将它攻下，只要拿下了494高地，把炮调上去，82无打击平行目标才能发挥作用。”

　　邬崇立冷冷的说：“搞了半天你还是惦记着我锅里的几块肉。”张俊峰笑道：“你也不能老让我坐冷板凳呀！再说了，我还是你‘大旧锅’呢，路上你还说，‘郎舅共同杀敌，也会传为千古美谈’。怎么，咱俩尿不到一个壶里还吃不到一个锅里？”

　　邬崇立气哼哼的说：“叫你大舅哥，我那是玩笑话，不必当真！这次战斗是我指挥。”张俊峰说：“是你指挥，我没跟你争指挥权。我是说去协助徐副连长，是助攻，不是主攻。好比是我传球让你射门。”

　　指导员田汉祥了解这位“芙兰”吖子的脾气，军人，特别是有些自负的军人，很看重荣誉。他是这次战斗的指挥员，让一个和他平级的指挥员教导他怎样打，心里难免不舒服，好像显得自己很无能。于是指导员动用政治手腕，笑笑说：“五幺幺，你看这样行不？要不咱们召开一个临时支委会，让支委们举手表决。”

　　邬崇立气呼呼地说：“那不是扯淡，现在正打仗，没工夫！指导员，你是支部书记，你说了算，我服从支部意见。”指导员说：“那好。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战斗成胶着状态，虽说倾全力猛攻，未必不能拿下阵地，但那样伤亡太大。照六五幺的打法试一下，我看完全可以。”

　　倔强的“芙兰”吖子也会就坡下驴，表态说：“既然田书记代表党支部这么决定了，我服从。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党指挥枪么。”对张俊峰笑笑，“六五幺，你协助徐副连长指挥，可以。得让我们连的战士冲锋在前，你不能太靠前。”

　　张俊峰笑道：“你把我当宠物了？”邬崇立上前抱住张俊峰的肩头贴耳说：“谁叫你是我的‘大旧锅’，就是我牺牲了也轮不到你。”张俊峰感到一股暖流传导全身，无言的拍了拍“芙兰”吖子的后背。

　　题外话：本章标题，借用了《地道战》电影插曲里的一句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