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人家 五

　　今天 起床晚了。昨天抡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镐，胳膊腿和腰都有点儿酸，手也发涨。稍微活动活动，踢踢腿 ，走过去打开半扇大门。门够大，半扇似乎也凑合能开进车来。好在做工精细，无论开关都算轻松。仔细看看门枢，上下都磨得很光滑。大门门枢在石头墙上的固定方式没有见过，很巧也很科学，符合力学原理。检查一下门大边，没有糟朽的迹象 。这就放心了。这么大的门，出了问题应该是很麻烦的。 从栓狗的大铁盘上解开狗链子想去溜狗。大铁盘是手扶拖拉机上拆下来的。听房东说集体解散了，大家伙儿又都不同意把整台拖拉机 分给个人，就把拖拉机拆分了。一家一堆烂铁。大铁盘是皮带轮，栓狗算是物尽其用，也算是对人民公社时代的点滴念想儿吧。

　　牵着狗走出去 转了一圈儿回到院子里，把关关拴在大铁盘上。看着昨天翻的一小块儿地。乱七八糟深浅不一，一疙瘩一块的像挖宝人来过。 这样可不行。想个什么法子呢? 领导从屋里出来拿着手机，说是姚伟来电话了。接过手机问老姚什么事儿，说是有篇文章写完了，想让我帮他拿给老黄看看，把把关。答应下来跟着又调侃 他，“ 你这理论家帮我看看怎么把你们的研究方向和挖地翻地能够合理的结合起来。”老姚认真思索了一下说“翻地是苦力活，是底层人干的。底层老百姓只能是被剥削和压榨的对象。我们研究的是怎样引导他们起来反抗斗争的理论，把他们从剥削和压榨下解放出来。这个实际怎么结合猛一下拿不出完善的理论做指导。又要翻地又要反对翻地，既要让他们反对剥削压榨又要求他们接受剥削压榨，还要合理化，这需要一种特殊的理论。如果强词夺理也可以，要让人心悦诚服很难。再者说我们研究的理论是从整体上着眼的理论，是字面上的理论，哪能随便结合局部的实际呢?”我听着有点绕。“整体不是由局部组成的吗?就是说你们研究的理论是不能结合实际的，是不是?老姚啊，有你的”。“我想您能理解，饭碗总要端一个吧，每天忙的就是哪天哪个理论被接受了，再换个好饭碗而已。””我建议你不带研究生了，误人子弟。你就继续深入钻研理论，争取早日换个好饭碗吧。”哈哈哈哈，可以考虑。 姚伟说。 没有什么好主意稍微有点 无奈。一个人憋在院子里苦想，不可能 想出好办法。还是要走出去。正好领导要回城里，就又拉上关关，陪着领导走到车站看着她上了车。溜溜达达往董国槐家的小旅馆去。关关是一条公狗，全身黝黑锃亮 ，几个爪子全是白的，一根就要沾地的棍儿尾巴，按古人所说是标准的“雪里站”。两只竹签子耳朵枝愣着，长长的脸，三角形 的一对眼睛释放着 漂浮不定的蓝光，有时显得谄媚 训从，有时呲牙咧嘴的又令人恐惧。不知道二瘸子为什么弄一条这样的狗。二瘸子送它来时特意把关关每天睡觉卧着的棉被带过来了，不然关关还留不下来。

　　董国槐家的小旅馆是个石头砌的二层小楼。外墙照例爬满了红薯秧。上面有八间客房，下面是餐厅，不住店也可以就餐。董国槐念叨过，住店的不多，倒是有不少专门来吃全土豆筵，全芋头筵，全薯筵的游客。和董国槐的父亲打了招呼，客气几句，论了论年令我比他大几岁。坐下喝茶，老董看着关关就乐，问怎么了，说是让我等等，起身穿过餐厅进后院拉出来一条 大白狗。那是真白。风姿绰约，雅致宜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白而不艳美而不骄，连狗们身上常有的味道也变得宛如丁香花开随风漂移，真是优美感四溢。尤其是黑爪子像是穿着高跟鞋。关关立刻躁动起来。问老董上次来怎么没看见这只狗，老董说：它从不大声叫唤，惹着它了扑上去就咬。平常不敢放它。什么品种那就说不好了。这二三十年开放狗都杂了，总之是跟外边的”串儿 ”了。“ 它叫什么?”“名字瞎起的叫小户 ，原先还有只公的叫大门，丢了。 你喜欢就拉走，我再找小狗。”甭找了，我那就有俩小狗。回头和我朋友知会一下，给你送过来。小户就让小董牵着上我院子 里和关关玩几次。它愿意留就留不愿意就再牵回来。 这就有了后来关关小户一黑一白联手仰观俯察，对喧闹的鸡鸭鹅 进行 威慑并在鸡把式的指挥下大闹猪舍结果弄出“花边文章 ”的不算复杂的复杂故事。 1月13日

　　说完了狗这才又说起种地的事。老董说你看看你旁边的院子，没有种什么的，最多是几棵果树，房前种点葱吾的。没有人了，会种的种不动了年轻人都走出去了。原先有种老玉米的，因为得跑老远买种子化肥不方便后来就都不种了。吃什么都是买，买菜买粮食。不买就吃白薯土豆也行。 反正是节能减排不给政府添麻烦。实在想种点什么就种葡萄种树长起来什么都能嫁接。有什么活儿就叫怀子(董国槐)去干。呼吸好空气，喝点干净水，每天溜溜弯就得了。尤其是这里的空气甲级甲类 优等优类。头两年听说是联合国什么粮食署的几十个洋人还有几个美国人的考察团由政府陪着来这考察过几次说是空气中富含各种营养和人体所必须的微量元素 能够满足人的能量热量需要。也不知道什么是能量需要，反正是这里的人也就对种什么更不不上心了。肚子饿了使劲吞几口空气就行。不是要用热水连灶都拆干净了。现在这里的人都担心的是以后空气要分配使用能不能做到公平公正。 听人劝吃饱饭，我的思路需要换换了。不种粮食可以节能减排不给政府添麻烦。入乡随俗吧。 -----我说 我到这儿以后饭量小了呢 ! 这个院子真租着了。难怪煤气下乡这里的人都说能使得起!我要抓紧在空气没有分配使用之前搞一次空气大餐请朋友们都来体验一下 ，----谁还 不想出点风头呢!

　　回去的路上，心里感到轻松荡漾，真没有白来 ，真应该早来。这不就是在践行一直倡导的联系群众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吗。真涨知识啊。 更让我得意的是我马上就想到了举行空气大餐的创意。很有可能领时代之先。在单位的时候，小年轻都说我这个人僵化保守，缺少创新精神，很是对我有些不恭。这回也让你们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僵化保守。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里懂得姜还得是老的辣。满腔兴奋疾步快走。 回到院子里马上给当家的打电话汇报，她还在到城里的汽车上 。我们家的领导就是高水平。听我说完马上严肃的提醒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着急举行空气大餐可能有风险， 稳妥起见也应该由我先试验 一个星期，但必须等她下星期回来才可以进行。我一听有道理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我心里着急私下决定不等她回来就开始试验。领导关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往前冲是另一回事。该主动表现就得主动表现。我们家 的生活为什么一直都是在和谐的氛围中就是活得主动有默契。 1月14日

　　想不起是谁帮我叫的救护车了。 在医院住了十天打了十天的点滴。消炎的，止疼的，补充营养的。出院的时候七七八八一算账，抢救费住院费 检查费药费过路费过桥费医院建设费仪器使用费摊位费加上高消费税一共花了一大堆。主任医师还嘱咐有什么不好要马上回来。同时要注意营养必须足量摄入。如果生活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朋友想办法，有什么事千万不要想不开。和主任医师聊起来试验空气大餐的事，先是没言声，然后她”噗“的就笑了，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笑得梨花乱颤。笑完了才耐心的对我说，吃空气大餐的时候要根据各人身体条件的不同要有循序渐进的空气餐计划。以前没有经常饿肚子的经历 是不能一下子就吃空气餐的。之后又给我开了一大包益智类的药。听了主任医师的话，我心里暗暗埋怨，这个老董怎么没有和我讲清楚还有这么多程序呢。农村人有时候就是粗心。这要是在单位我就要批评他了。不过主任医师的笑脸我还是愿意看的，天使的笑脸上有眼泪。 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