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人家 六十一

　　刚刚安静了片刻，隔壁院子里就又是一阵掌声和类似起哄似的叫唤。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大概就是那个高老板或者药老板在讲话。在电流声的干扰下，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今天是咱们，，论坛的庆祝日，讲几句，，，不是训话。大家是全体同乐，聚一聚，，，鼓舞士气，对工作认真负责，做出好成绩的销售先锋人员进行表彰。奖励款已经按照成绩单，发下去了，划入了个人的，，，银行户头，，卡。现在在这里，只念一下前十名的名单，一是让他们接受，，，全体领导层的祝贺，二是由销售 先锋的代表宣誓决心，，，，争取在今年最后几个月里，做出更好的成绩。讲话被一阵鼓噪打断了一会儿，似乎听讲话的人都打了兴奋剂，来不来就叫唤。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这个老板大声说， 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嗨”，“嗨”，“嗨”。套个时兴的词，，，，是，，心，是，，命，是机遇，，，，干出来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每一个领导层的每一个经理人，在今后的工作中，都要把架子放下，平等待人。不要动不动就训人 有的严重脱离，，，群众，习惯于发号召、听汇报，，， 。今后，咱们的员工在加强考核制度的同时，也要有弹劾权，也要有弹劾制度。弹劾制度应该明确规定，只要有若干人联合署名，，，就可以对任何级别领导进行弹劾。不合格的要，，，弹下去，有好成绩的要随时提上来。最后，一块举手，“嗨”，“嗨”，“嗨”。顿时“嗨”声震天，随后又是一阵掌声和起哄似的叫唤。

　　不由自主地听了半天，可能就是“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这句话最清楚。这是什么单位啊，还有这样讲话的领导啊，又像老板又像官员的，又像在讲话，又像在调侃，真是怪异。想想刚才村长的电话，我也有点不放心了，打电话找李工，问他包桌的是付全款吗，如果没有付全款，就马上找个理由，去把饭钱全收了，酒水钱，多收一些，多退少补吧。李工连连答应，说马上去收钱。过了一会，李工回说饭钱收齐了，酒水五千，多退少补，还不错。李工说 ，他们开始上菜，那些人要吃了，问我是过去吃还是让人送过来?我告诉他，一会儿再说。

　　刚刚结束和李工的通话，村长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村长说话的声音，显得急促，激动，还很兴奋，“领导欸，大批的警察，把你们那儿‘围’啦 ，可别出来，注意安全。”挂断村长的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只见大队的警察，还有很多没有穿警察服装的人，大概是便衣警察，已经用很快的速度，从九号院门前冲过去，直奔八号院。紧接着，就是---"警察"，---"别动"---"蹲下"，---"抱头"。别说了，这是一锅端了。

　　听着八号院子的吆喝声，我暗自得意，虽然岁数大了，敏感度还有，什么多少人论坛， 肯定是个犯罪组织。现在的社会上，随便什么七八人，起个哄就能组织个什么七八“论坛 ”，未免太随意了。据后来李工和大槐子他们说，警察的工作还真是没有的“挑儿”，这一百多人都被控制以后，警察从外边搬进来好多塑料箱子，里边有黑布袋子，把这些人的手机，钱包，现金，工作证一类的东西，以及写着名字的纸条，装进袋子，放在箱子里，这才押着他们，排着队，上了送他们过来的大轿车。有几个和那个老板坐在一起的人，还有警察拿着照片一类的东西，一一对照，核实完了，还给戴上手铐了。刚才 高老板还是药老板 ，竟然还一本正经，声嘶力竭地喊，“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是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观其化者，知神之造 ; 观其风者，知国之道”，想过好日子，靠犯罪吗?唉，太搞笑了。

　　我电话先打给李工，问有没有什么损失，再给村长打过去，问他在哪儿，村长说在村头儿，看着警察的车开走，就没有什么事情了。请他完了事儿到八号院子。

　　刚才还闹闹哄哄的餐饮大棚底下，现在显得空空荡荡地了，只剩下地面上被随意丢弃的广告页和论坛宣传单，没有来得及收拾，被小风吹起，翻滚着，又落下。桌椅乱七八糟的，有些还堆放在一起。站在大棚底下，仍能感觉到一丝令人窒息的紧张空气。村长坐在饭桌前，兴致很高，似乎要白话儿什么，我马上给拦了，什么情节都不想听，脏心。就问问你，这么多的饭菜，想不想喝几瓶啤酒?你村长也是有些辛苦在里边的，犒劳你一下，不反对吧?

　　村长很高兴，李工赶紧让服务员把没有来得及给“论坛”的人上的菜，端过来几盘，开了啤酒，让他自斟自饮。村长叫董岭，大槐子没有出五服的叔叔，人缘是很不错的，作为村长，口碑也很不错。在林溪庄园开业的时候，来过几回，为的是村里的两个残疾人的工作安排，难能可贵的是过来好几回，赶上饭口儿，怎么挽留吃了饭再走，都是推辞不吃，就谈事情，谈完了就走。曾经以为是单纯的组织纪律性比别人强，后来知道，他做事的时候一向如此，感觉起作用的，主要还是当地的淳朴民风和良好的家风，是那种浸入骨髓的质朴。“风俗优游而向化，草木条畅而和春。”老想占便宜的人，看见便宜不占就难受，不愿意占便宜的人，有没有纪律约束，都是从内心就自觉远离有便宜的事情。人活得踏实，自在，也硬气。今天这么多的菜，不吃也浪费了，何况又是出公差，吃点也总算是给了林溪庄园很大的面子。

　　虽然见得多了，早已经不当回事，“一锅端”的详细内情还是从网上大致了解了，闹腾得挺大。据后来公布的数据，就有查封的房产是177套加247套 ， 冻结基金559万元、A股股票5000股 ，查扣白酒1900箱、奔驰车2辆、劳斯莱斯轿车1辆。借贷余额24.47亿，累计未偿还出借人数14.19万人。而我更关心的却是，投资人的钱拿得回来吗?千万别血本无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