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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麻将馆(十三)

2021-02-04 18:38:38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李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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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付淑慧,仨钟头赢了大几百块钱,打嘴仗也占了上风,还把和李惠生的事情甩了出来,等于借机在公示:虽然那事老娘我不在乎,以后谁敢提那事我也不客气,不由得心情大悦。趁着手气好,接着玩还能赢钱,自然地放松了,脸上也如斜映水面,海棠一枝,美起来了。

  唉,如果不是一个天生不好女色的男人,跟她玩牌,闻着她满身的香气,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空随流水,干咽唾沫,心猿意马地,想不输钱有点难啊!难怪二蛋子坐下就心不在焉,兜里也虚,心里也虚,二虚呗。张旺和二蛋子一样,也是头一次和付淑慧坐一个桌上,以前是李惠生的专利,别的男人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否则就得钱多多。集中精神吧!

  社会上有赌性的人怎么都会去赌,哪怕划个拳也会去赌,不赌的人你带他到澳门白给筹码也不会去赌,至于赌博赌输了去犯法,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别人可怜不得。监狱里的犯人,大部分都是知法犯法,惩罚严厉,还是有人要去这么做。股票也是赌,一直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怪不了谁。

  说到底,都是成年人,是不是自己管得住自己,这才是关键!赌场,烟馆,妓院,进去就出不来,出来就是身上爪干毛净,若家里有万贯财产,打点精神,可以再去,若家里和兜里一般的干净,等着他的就是两个去处,监狱和坟墓。

  即便是个手握大权的官员,若喜欢这几样,赌场有人送大钱,烟馆有人点烟泡,妓院可以白嫖,出门春风得意,归家金银满屋,只要上了道,早晚免不了漏出蛛丝马迹,最终落得个大狱伺候,满屋的金银也不知道归了谁。“行里人”的生活,实在不懂,看他们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

  二蛋子姓关,家里就是哥俩。他哥哥不叫大蛋子,村里人叫他哥关黑子,叫他二蛋子,不知道怎么叫起来的,反正不那么讲究。他还有一个不经常有人叫的外号:蔫哈喇皮。说的是,过去太穷了,冬天的棉裤穿到五月份,热了,就撕开裤裆,滴沥嘟噜的一大堆,随便往哪儿一坐,流出来耷拉到地上。有不识趣的小女人,问那是什么?有老爷们儿就赶紧给遮一下,说那是蔫哈喇皮,不该看的别瞎看!

  二蛋子属于想赌不敢大赌的人。一个是真穷,没有了生产队就没有了进钱儿的正经道,打从他爸爸那会儿三条光棍开始,就靠着给东家帮个忙混一顿饭,给西家帮个忙糊弄俩钱儿过日子 ;一个是真笨,字不识一个,分了几亩地也种不好,包给别人收点子租金,没有媳妇不会算计着花,半年有一年无的。平常在村里,除了插科打诨的跟别人开玩笑,逗人一乐,没有什么存在感,是被忽略与遗忘的人。

  今天能和付淑慧坐在一起打牌,多亏了张旺叫他,要搁他自己,是万万不敢主动和付淑慧同桌的。平常在麻将馆里一般是梢在一边,时不时地把付淑慧看上几眼,实在难受了,就去那没人地方打个手铳唔的。现在坐在一桌,除了讲点薛景们的事情,缓解紧张的情绪,就是偷偷地瞄上付淑慧几眼。哆里哆索玩了几把牌,看付淑慧并没有厌恶自己的意思,心里才稍稍放松,抓牌洗牌的手虽然还是发软,心里已然不太老实,用孔云龙的话说,想得有点深。

  他不知道,付淑慧的层面是很高的,寂寞嫦娥舒广袖,玉兔知你兜里有。不管是谁,只要兜里有钱,哪怕是大街上要饭的也没有关系,全是衣食父母。天赐的衣食,人脏,钱不脏不是。洗牌就免不了手碰手,付淑慧不在乎。看见有几张牌没有洗开,还伸手“啪”地打了二蛋子脏手背一下,附送一个媚儿笑:

  “上家儿,把牌洗开了。”

  把个二蛋子拍得心里痒酥酥地,寿星老一样的额头直个劲儿的发热,“新人魂梦雨云中,想是有人情重”,真让人酥了麻了半壁,软了瘫了一堆。二蛋子快控制不住了简直,而付淑慧不叫粗俗的“二蛋子”,叫“上家儿”也有讲究,这是表明,只要你兜里有,咱们就是平等的,文明社会,攻心为上嘛!掏还得叫你掏得心甘情愿,屁颠儿屁颠儿地,否则那叫没本事。

  付淑慧连庄,两把大牌,收了不少。二蛋子还沉浸在那个里,看看没有散钱 了,大剌剌地点出五张百元大钞,冲着老莫挥动着:“您给我串一下。”老莫走过来问:“桌上不能串吗?玩小一点儿吧!你这是哪来的钱啊?”二蛋子脸面泛红,乐呵着说:“地里刮来的。”老莫问:“今年又给你刮来多少?”“还那样,一亩地八百。”

  付淑慧抢手接过来说,我给你串,我的零钱多。说着话点出一大把递了过去。二蛋子大男人一样,豪爽地递过去五张百元大钞,接过来付淑慧给的一大把,点也不点,胡乱塞进小抽屉,兴奋地继续洗牌,刚坐下时候的“二虚”早就爪哇国去了。老莫皱着眉头回到窗户底下,似乎不太开心。

  付淑慧可是心里笑了,天赐的衣食啊,今天手风这么好,“一鞭直渡清河洛”,必得沟满渠平“腰金而归”,能过一个使自己陶醉,心弦动荡的夜晚,太美妙了。哪还管什么穷鬼杀饿鬼,饿鬼杀穷鬼。随后就三下五除二,轮番使出汤泼瑞雪,风卷残云的功夫,四圈牌下来,二蛋子又串了五百大钞。

  付淑慧赢得起兴,闻霞却不想玩了。今天赢钱不多,光看着付淑慧收钱 ,心里不平衡,天使般的迷人微笑也一丝不丝了,财气不冲,似炊烟不能直上;云中荡漾,如彩头几个翻身,一会儿赢一会儿输,水里火里的,幸亏没有心脏病,而且家里嘱咐,村里不太平,别弄得太晚,要不还得老爸来接,就提议打到圈底收了吧。

  付淑慧闻听,心里使劲,看着是最后一把牌了,就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二蛋子的手,眼睛看着张旺,柔柔地说道:嘿,以前没有在一起玩过,今天才知道上家儿下家儿都是爽快人,男子汉,真是挺棒的,以后有工夫还一起玩啊!显见是给下一顿饭预定了大菜。现在收了,也好回家用心磨一下镰刀。上家的二蛋子下家的张旺,韭菜迎风一样,一块儿点头应承,一定一定!

  付淑慧几人离去,麻将馆里也就没有人了。老莫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乱七八糟的桌椅,一地的垃圾,不知道在想什么。仔细收起张旺给结帐的钱,关好门窗,慢慢磨蹭着,关了灯,出了麻将室,经过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粗粗洗一把,回头看一眼麻将馆,恍惚但见:

  “冷气侵人,阴风扑面。三冬催客过,杀猪刀儿闪寒光,刀刀见血,何曾敬老怜贫;四季喊人行,割韭镰儿锃贼亮,镰镰有获,哪堪惜孤念寡。说什么修桥补路,团团财气若龙舞 ;又何须杀人放火,森森刀影如虎纵。早升白日,屋门内鬼火荧荧;晚到黄昏,窗户边悲风飒飒。盆盛人酢酱,板盖铸钱炉。蓦闻一阵血腥来,原是强人居止处。” 《劝人篇·三》

  站在那里,好歹感受了一下什么,进屋睡了

  看着老莫回屋的孤独背影,仰望星空,记起几句诗: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唐代:寒山)“道家青牛骑出去,佛家白马驮将来。”来来回回,颠颠倒倒,真个是一切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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