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朋友就极力推荐我这部电影,看下来却没有太惊艳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没有亮点,而是比起同类型的影片来,《失控玩家》似乎在各方面都差点意思。
电影在背景设定上看起来新颖,但其实很明显的从《楚门的世界》和《黑客帝国》里面“汲取了灵感,商业片俗套的情节,标准好莱坞式的剧情节奏,一切范式化的东西都太明显了,以至于我们几乎可以猜到故事走向以及导演想给的情绪爆点。相比《楚门》《黑客》,它的深度不够,相比《时间规划局》和《雪国列车》这类反思和批判靶向很清晰的电影,它又显得非常没有针对性,说他是“缝合怪”应该不过分。
在人物设定上,男主叫做盖——“guy”的音译,意译则是伙计、小伙子,这个词语可以指称一切的平凡人。这让人想起《楚门世界》中的男主trueman(楚门),这个trueman从一开始就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中,他的生活中的每个角色都是演员,而他的人生就像一部实时纪录片一样被全世界人视奸,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盖似乎比楚门更悲惨,楚门好歹是主角,而盖则是游戏里的无关紧要的npc。
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楚门的生活是被编排好的剧本,而盖的生活则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同样被塑造和安排。在笔者看来,这里暗含了一种隐喻、一种先锋gm文学及艺术中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控诉和批判。在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那里,把这种批判对象称为景观社会。
景观是什么呢?是少数人制造的虚假的快乐影像,观看景观的人,则是芸芸大众。对Guy和楚门来说,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是被炮制的景观,对周围的一切来说guy和楚门也成了景观,旁观景观的人也随时可能成为景观的一部分。这些景观无形中的塑造了我们的思维范式、消费习惯、幸福观念,给我们的思想设定边界,将我们塑造成为一个单向度的人(阿尔都塞语)。
就像《失控玩家》中的NPC保安拒绝戴上眼镜一样,我们何尝不是同样的害怕反思,从而丧失了想象资本主义以外更好生活方式的能力。在西马看来,这种想象力的丧失和意识形态的控制,正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最严厉和关键的东西。
于是,在现实里,我们看到了以居伊德波等一批理论家和艺术家发起的情景主义国际运动,他们希望用涂鸦、口号,用新的文学艺术形式来揭露和冲击景观,甚至对当时新出现的电影技术寄予厚望,他们提出的“禁止禁止”,也成了当年法国五月风暴中最著名的口号之一。虽然风暴与运动昙花一现,但这种对景观社会的批判传统也一直被延续了下来,体现在各种文学与艺术之中。
但是,资本主义成长的速度超乎我们的预期,他发展出了更精巧的手段。今天的资本可以毫不吝啬地把奖杯和荣誉捧给《寄生虫》、《楚门的世界》和《雪国列车》这类“叛逆”的、咒骂自己的电影,或者在将来也会捧给《失控玩家》。它对此毫无惧色,甚至觉得人们需要这些东西来“泄压”,以免压力过大冲破机器和程序本身。
是的,居伊德波也没有想到,批判本身竟然也可以被作为景观来兜售——对景观的批判,竟然变成了景观本身,仿佛可以无限套娃(所以,像海明威一样,他在政治抑郁中选择了自杀)。
这个问题真的无解么?在笔者和诸多的批判者看来,西马对资本主义批判最精彩的部分也是对西马自身束缚最严厉的部分,它没有充分估计经济基础的重要性。上游产业国家终究不能革自己的命,这不仅和这些国家强大的舆论与教育体制有关,更和经济的利益有关。在全球化的今天,整个世界都被纳入到资本主义体制中,如果我们只盯着资本主义体系的核心国家,而没有看到大多数的边缘和外围国家,那我们就不可能看清未来的方向。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上层建筑固然强大,但经济基础却并未如此牢固,不信,看一看我们周围正在发生的......不得不说,马克思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理论和精神在资本全球化的今天刻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当然,电影有很多解读视角,以上只是笔者个人的看法。当我打开百度搜索影评的时候,发现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是在“庄周晓梦迷蝴蝶”上面——我是不是一只蝴蝶做的梦呢?或者只是一个电脑中的程序?这类哲学问题确实有趣,让我想起《苏菲的世界》里面,主角苏菲在文末发现自己竟然只是《苏菲的世界》这本书中的一个角色而已。世界到底真不真实,存不存在呢?或许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就像马克思所言——“哲学家总是在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
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理解马克思的这句话显得非常迫切和必要,只有用一种实践的姿态参与到公共生活中去,才能打破我们自身的僵局,不再成为新的“楚门”和“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