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男：周伊的春天（一）

　　窗外，春光白花花的一片，站在窗前感觉暖洋洋的，迷人的季节要来了。周伊昨天电话，今天要过来。早晨起来，把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准备迎接。想着时间还有，又很长时间没有和爱妻坐在一起聊天儿了，就准备找个什么话题聊会儿。

　　爱妻拿起杯子，看那意思是要沏咖啡啊。我连忙站起来，接过杯子说道：“沏咖啡么？让我来。”我恭敬地起腻道：“领导以后你要喝咖啡了，就‘嗯哼’一声，或者蹾一下杯子就行了。我就知道你是想喝咖啡了，保证分分钟沏好给您端过去。能够有机会给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我将感到非常的荣幸。”

　　爱妻不屑地乜斜了我一眼：“你要是爱给沏呢你就沏，干嘛还得我‘嗯哼’一声？我要是忘了‘嗯哼’一声，还就得渴着了？要是几天不‘嗯哼’一声，是不是我这咖啡就空窗期了？我要是想煮一壶咖啡是不是还得‘蹾’一下咖啡机，蹾坏了以后就彻底甭喝了是吧？居心叵测啊你！要不就是哪个生活也不容易的谁，给你推销什么新品牌的咖啡机了？”

　　听她这么说，我边沏咖啡边“嘿嘿”着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联想啊，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点儿居心叵测，说是卑鄙也不算过分。唉，你说我这个人啊，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活得那么不豪爽，心里有什么不直说，偏得拐弯抹角地发信号，让人猜。你说我都这岁数了，怎么就没有大长进呢？是不是我做人的格局从根本上就不行啊？”

　　“‘哼’，你已经很有长进了。老奸巨猾的。行事也比过去胆儿肥了不少。现在又想进什么‘库’了‘会’了的，你是前程无量啊！”爱妻说完了紧跟着一阵隐隐的笑。

　　“哎~，打住、打住。老天在上啊，这大早晨起来的，我就是想献个殷勤，营造好的气氛。你这不相向而行也就算了，还平空就污了我一把啊！你知道啊，什么这‘会’那‘会’的，还不是圈小钱儿的地方。至于‘智库’嘛，到底是干什么的，说不好也没人告诉我。我猜，就是治钱的‘库’，替钱说话，与掮客讼棍差不多吧。要是那样，就怕早晚得把国家‘治’得没有裤子。鄙人虽然退休百姓一个，爱国的坚强信念可没丢，天可怜见的。既然话不投机，对不起，今天的献殷勤活动就自行停止了。改日继续，改日继续啊。”

　　“随你便吧”。沙发上的爱妻只顾看着手机，拉长了声音说道。“反正自从有人跟你说什么‘会’，你变化不小，蠢蠢欲动的，我都看在眼里了。你说就凭你，入个什么‘馒头会’、‘烙饼会’，‘拉面会’的，自娱自乐一下，少交点会费也就算了，就甭惦记‘高大上’了，真正的智库能要你，除了搬杠你懂什么啊？连个高中毕业文凭都没有，谁不知道你！”

　　“哎，得得得，没有高中有本科，至多也就是受教育不系统，这成了我的短儿了。本来是想趁着周伊没到之前的工夫，和你聊会儿，你瞧瞧，招你这么大一堆冷嘲热讽的，我图个什么呀？从现在开始说别的。哎，听说没有，有教授给国家提出议案，说应该把油价再上涨十三倍，那样就可以彻底解决道路上的拥堵问题了。

　　我是深以为然啊，有气魄，这绝对是大招数、大动作啊！可他为什么说十三倍而不是二十倍呢？当不当正不正，让人别扭，大多数人可都是喜欢整数的。昨天把文章细看了一下，发现那个教授是配有照片的。看着有点眼熟，回忆了一下，你猜是谁？”

　　“不猜！”

　　“‘呃’，是，我，你，哎你别那么愤世嫉俗的……，那什么，我一定远离一切这‘会’那‘库’的，保持晚节。“话不投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尴尬间，恰好“嘀嘀”一响，抬头看去，哟，是周伊的车进来了。

　　周伊还是那么美，忽忽闪闪地一双大眼睛能把别人看傻了。不过两年没见，浑身上下倒散发着更多诱人的成熟味道了。进来还没有坐下，拉着她大姐的手就开始嘻嘻哈哈，笑声还是那么甜密，大方。听着感觉她底气十足，像有钱人。让座，赶紧把刚煮好的咖啡端过来。周伊说不着急，车上还有不少东西，卸完了再坐。

　　“这不年不节的，拿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兴奋地问她。“我们家倒是有地方存。”

　　“老没见了，怎么不得意思一下，是不是啊大姐？”

　　“那，这也太破费了！诶哟，这一大堆。”说着一指我：“别起哄啊！”

　　“周伊暗笑一下说道：“不是我一人的。有张姐送的，你看，‘文房四宝’。这些是李工、大槐子、老哥他们托我带过来的。这一箱子全是‘扯蛋’，有注册商标了，慢慢吃。这几大包是腊肉、腊鸡、风干鸭什么的。茶叶都是别人寄给你的，我也给带过来了。那个盒子里是叫戚佩的送你的一把二胡，是他拍卖会上拍来的。我给我大姐的，还是海参和灯笼肉，都是特级品，以后我长供我大姐。知道你们拒腐蚀，可多少也得沾一点，要不可就跟不上时代了。”

　　“哎呀，感谢、感谢！他们都好吧？”我是很有点感动了。

　　“都挺好。都有视频和你打招呼，我用机器录的，待会转你手机里看吧。告诉你呀，老哥的视频我和我同事都看哭了。我同事说了，跟你不熟也得送点什么表示一下敬意。她这一年多和我一块儿在九号院住，我这回要是留北京，她就再找伴儿了。这，你看，两大盒铁皮石斛，她送的。”

　　“哟，这多不好意思呀。”

　　“没什么，不用不好意思，都是知道感恩的人。老哥说了，等你的话儿，先还你和大姐二十万块钱，剩下的，松松快快地明年能给你。”

　　“诶哟，不用了不用了。一笔糊涂账，打头儿就没想着让他还钱。回我跟他说，让他留着过日子吧，孩子也正是花钱的时候。要能生就再生一个。挺好。”

　　说到这会儿，周伊才告一段落似的终于轻松坐下。我也坐下说道：“喝一口咖啡吧，刚弄的。”

　　周伊闻听“噗嗤”一乐，端起来的咖啡差点洒了，她嘴里“呵呵”着蔫蔫地问我：“弄的，大哥，怎么‘弄’的？不是熬炒咕涂炖吧？这咖啡不是煮的吗？要不就是给别人是煮的，给我就是‘弄’的。”然后又一转头，用肘尖指着：“我说大姐耶，喝XO吃毛血旺，大哥还是不及格啊！”

　　“他不及格我及格了。我啊，早就不想那么多了。他只要出去少丢人，爱怎么‘弄’怎么‘弄’去吧，高兴就好。跟他较真儿不值。”爱妻笑吟吟地说道。

　　不知道她们俩有什么要聊的，我先回书房回避一下吧，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再说。边笑边站起来说道：“得，接地气的话儿不跟趟儿，也不及格，那我少说。那什么，你们聊着，我去看看中午饭都准备什么了。呃~，这铁皮石斛是热水焯一下沾芥末吃，还是用蒜蓉炒一下吃，哪样好？”

　　这回周伊是真呛着了，咖啡也又差点洒了。她先是一边咳嗽一边“呵呵”地笑，然后放下咖啡杯子，用手抹着嘴边的咖啡渍，一本正经的说：“大哥，营养学会的香椿医生讲过，铁皮石斛这种食材，用热水焯会流失营养，用油炒也破坏口感，‘弄’点儿‘三合油’浇上，就是既很精英、也很时尚的吃法儿了。”跟着又是一通儿”咯咯咯“的怪笑。

　　我也满脸含笑，频频点头，豁然开朗般地随着她说道：“哎，还真是，你说得特有道理，简直就是一言点醒梦中人。现在新东西太多，什么事情啊，都得勤跟精英们学着点，听听他们怎么说，要不然以后啊可能，可能就不会做菜不会吃饭了。”说着话我又从袋子里拽出来一只风干鸭，这才乐颠颠地去厨房。

　　唉，这个周伊。她这回是被借过来主持生活频道的什么栏目，能不能最终留下来还得看。要是真留在北京了，估计又有热闹看了。

　　还有，长供海参和灯笼肉，两年没见这是发大财了？可了不得了！

　　22·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