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篇系列小说第五十七篇 童年盟誓

　　行酒令之后，世叔李冠英满饮了一杯酒。开始讲述他童年的故事了：

　　1928年6月，日本为了搅乱中国东北的局势，在皇姑屯暗杀了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当时少帅张学良年仅27岁。日本寄希望于张作霖死后东北群龙无首，以趁机吞并东北。在日本人的挑唆下，东北军高层内部果然开始了争权夺利的争斗。杨宇霆图谋不轨，被张学良处决于老虎厅。杨宇霆部下一时间人心惶惶。李冠英父亲当时是杨宇霆手下的一名高级军官。他见时局不明朗怕受牵连，就把刚满6岁的李冠英暂时送回到大别山老家。李冠英小时候聪明过人，这时已经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增广贤文》、《幼学琼林》等蒙学，在老家根本待不住。正好李冠英的大姑父，也就是宋明的爷爷为了自己家的孩子读书建了一所新式小学。李冠英和其他几个亲戚的孩子也都送到这所学校读书了。宋明的父亲宋贤蔚比李冠英大2岁，李冠英就寄住在宋贤蔚家。

　　李冠英小时候长得十分俊朗。宋贤蔚也是一表人才，国字脸，浓眉大眼，他早长，8岁时已经有一米五的个头了，显得比李冠英大很多，而且宋贤蔚已经跟着大华山的师父学了2年的少林武功。李冠英很崇拜他，没事就跟在宋贤蔚后面学两招。

　　这一年宋贤蔚的父亲纳小，女方是湖北黄麻的地主方家小姐。迎亲那天，宋家的流水宴摆了有半里路长。娘家送亲的大舅哥叫方晓亭，是清乡团团长。他在酒桌上喝大了，大放厥词：“泥腿子骨头再硬我也能把他碾碎。程儒香抢了我家的粮，杀了我哥，我就把他给活剐了。割了他的耳朵，片了他身上的肉。对这帮泥腿子就是不能心慈手软。”

　　李冠英听得汗毛直竖。当天晚上他和宋贤蔚聊天：“富人都是这么心狠手辣吗？”

　　宋贤蔚想了想，说：“恐怕也不尽然。但是，《孟子·滕文公上》有这样说，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那我将来一定不当富人。”李冠英说，“我宁穷而仁。”

　　宋明听完了世叔的故事，忍不住问道：“你参加重庆舰起义，又是开国大典第一军旗手，不说有多大功勋吧，最起码也该算是一名起义人员和转业干部。对你的不公正待遇，几十年来你为什么不向上面申诉呢？”

　　世叔李冠英平静地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我这一生虽然命运坎坷，但无论是抗日救亡，赴英学习，接舰归航，反对内战，揭竿起义，支边屯垦，以至最后当一名普通农民，我所走的道路都是爱国之路，都是为了报效祖国，所以我对我这一生无怨无悔。我做人的原则是干自己的活，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宁穷而仁。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宋明还是摇头：“您也未免过于迂腐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儿时的一句盟誓就一辈子受穷受苦，连自己的正当权益也放弃了吧？”

　　世叔李冠英正要回答，下面却传来了宋明媳妇的喊声：“老头子啊，该起来了吧？再睡就要吃晚饭了。”

　　宋明赶紧起身向先父和世叔道别：“今天就聊到这里。我改日再来。”

　　2022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