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者社团联盟会议争论得很激烈。联盟主席刘克勤是公认的激进分子,这次却出人意料地表现出消极态度:“我认为这个辩论再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应当检讨我们的宗旨而不是辩论。”
“我坚决不赞成在这个时候偃旗息鼓。”一向稳重的高健强反而显得十分激动,“越是在困难的时候我们越要坚持。知难而退不应当是我们的性格。我们要越挫越勇。”
“我支持高健强的意见。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必须重振旗鼓,狠狠杀杀宋明的锐气。”胡丽拍了一下桌子。
“你怎么杀?你上次不是被人家给杀得片甲不留吗?”刘克勤反问。
“那是因为有人在扯我的后腿。说好两个人一起上的,结果有人却一言不发。”
“你不要指桑骂槐好不好?别一口一个‘有人有人’的,不就是指我吗。你明说不就得了?”
“明说就明说。我们俩是搭档。让我打冲锋也就算了。你起码得给我打掩护吧?你倒好,闷声大发财。你是个男人吗?难道这次辩论失败全是我的责任?”
“全是我的责任。行了吧?”朱悦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你说要怎样?”
“都别吵了!朱悦你坐下。现在不是追责任的时候。就是追责任也轮不到你们。我是联盟主席。我负主要责任。因此我先检讨。我觉得我们的宗旨就有问题。以真理者自居。真理未必就在我们手里。”
“我不赞成你的观点。”高健强说,“真理就在我们手里。不能因为一两次失败就怀疑我们联盟的真理性。我觉得这两次之所以会失败,主要是失败在选题上。据我所知,宋明写过300多篇小说,你跟他谈文学,肯定是捉襟见肘啊。他读了一辈子线装书,是个老学究,只懂中国哲学不懂西方哲学。我们恰恰相反,我们是现代派,只懂西方哲学不懂中国哲学。你跟他谈西方哲学无异于对牛弹琴,而他跟我们谈中国哲学我们也不知所云。这就好比田忌赛马。第一场我们是以弱对强,是对的。第二场是以中对中,排兵布阵虽然错了但也算是打了个平局。他敢否定 “仰望星空”吗?他不但不敢,还借黑格尔的话肯定了仰望星空。可惜我们没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出击,反而是过早地退却了。第三场我们则是以强对弱,必定稳操胜券。”
“第三场我们强在哪里?”胡丽问。
“我们有三强。第一是辩手强。我这个人平时比较低调,实际上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绝对属于被严重低估的潜力股。第二是我的主题强。我跟他辩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他懂吗?中国的线装书中根本没这个内容。哲学他能拿出《易经》来压我们。政治经济学他能拿出什么?不是我小看他,恐怕连专业术语他都听不懂。第三是我的火力强。”
“火力强指的是什么?”刘克勤打断了他问。
“三权分立的现代国家制度!”高健强站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核武器。美国首创了三权分立的国家制度。《1787年合众国宪法》是人类社会国家发展史上的第一部完整而稳定的成文法,起到了现代文明国家建设的奠基石作用。后来全世界国家的宪法都是以此为范本的。在座的都是我们学校的精英,你们有谁能驳倒我吗?要是有谁能驳倒我,我当场举白旗退场。”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说话。刘克勤环视了一圈,说:“三权分立最早好像是17世纪英国著名政治学家洛克提出来的吧?”
高健强笑了一下,坐了下来:“你说的并不完全对。洛克在《政府论》中所说的三权指的是立法权、行政权和对外联盟权,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制约封建王权的。后来法国启蒙运动时期的思想家及法学理论的奠基人孟德斯鸠将三权诠释为行政、司法、立法三权分立,为现代文明国家的建立提供了理论基础。美国率先把这个理论变为了现实。而我们中国呢?几千年的集权专制一直延续至今,难道不是吗?谁敢和我辩论?即便可以封住我的嘴巴却无法封住我的思想。But as for me, 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但是对我来说,不自由,毋宁死)高健强引用了美国人帕特里克·亨利1775年3月23日在殖民地弗吉尼亚州议会演讲中的最后一句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以示决心。
在场的人多少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2022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