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明
甲:喂,喂,喂。你姓宋吧?
乙:(蒙圈)在下免贵姓宋,您是?
甲:我是著名文学刊物《那时》的主编,王玉高。
乙:哦——久仰久仰。连您也知道我了?您想找我——约稿?
甲:你想多了。我是来质问你的。
乙:质问我?挨得着吗?我们认识吗?您谁呀?
甲: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著名文学刊物《那时》的主编,王玉高。你不是说“久仰”了吗?
乙:呵呵,您要是约稿我肯定得久仰。您要是不约稿那我还真不知道您是谁。您找我干嘛来了?
甲:才这会儿就忘了。八成老年痴呆。我质问你来了。
乙:质问我?挨得着吗?我们认识吗?您谁呀?
甲:(对观众)嘿,他又绕回来了。我就跟他来个单刀直入。看他还怎么装糊涂。(对乙大声)你有没有在网上抹黑莫大师?!
乙:(眨巴眨巴眼)那也不叫抹黑啊。我那是批判。
甲:你批判莫大师?你有资格吗?你懂文学吗?你有水平吗?(边说边用手指着乙,步步逼近。)
乙:(连退几步)别别别,您慢点,我70多了,心脏不好。您有话慢慢儿说。别整出事了对谁都不好。
甲:别倚老卖老。你就说你凭什么批判莫大师吧?
乙:他是作家,我是读者。读者批判作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不能批判了呢?
甲:你不喜欢你可以不读啊!乱批啥啊?你有有资格吗?你懂文学吗?你有水平吗?
乙:瞧你咋说话呢?他怕人批判那就别出版啊。既然出版了就得让人批啊。不是有部门花大钱征求对莫言小说的研究吗,既然要研究那肯定得有批判啊。只准唱彩虹曲不准批判,那还叫研究吗?
甲:那是要拓展莫言研究的学术空间,少些政治攻讦,营造一种和谐的学术研究氛围!你懂吗?
乙:您说政治攻啥?
甲:攻讦!言字旁加干,j—ié—jié。就是揭露别人的过失或隐私并加以攻击。
乙:您这帽子也忒大了,我戴不起来。小说是公开出版物。我就谈了他小说的艺术性,怎么扯得上隐私了?再说了,他的隐私我也不知道啊。
甲:就你,也配谈小说艺术性?你有列宁的胸怀和文化自信吗?
乙:(苦笑)嘿,这咋又扯到列宁了呢?我哪敢和他老人家比啊。
甲:谅你也比不上,比个子你倒和他差不多。
乙:您啥意思?列宁有啥胸怀和文化自信了?
甲:我料定你不知道,那我今儿就给你上一课。免费了。
乙:要交费我还真不听。
甲:列宁写过的《一本很有才气的书》一文。这篇文章说的是一个反对十月革命的白卫军,写了一本小说集《插在革命背上的十二把刀》。列宁看过这本对十月革命及布尔什维克充满仇恨的小说集后,肯定了这是"很有才气的书"。列宁说,这本书对革命怀有"切齿的仇恨", "有的地方写得非常好","精彩到惊人的程度","真是妙透了","极有才气"。
乙:您是说我没有像列宁那样肯定莫言的书很有才气,“精彩到了惊人的程度”,“妙透了”,“极有才气”。
甲:对!你只会政治攻讦。
乙:这说明您根本没读我过我的文章,我完全是从小说艺术的角度来谈莫言小说的,还真没涉及到他的政治立场。
甲:当面撒谎不脸红!你有没有说过“莫言小说只有政治没有文学”?还敢说没涉及政治?!
乙:我那也是艺术分析的结果啊,实事求是也不准?
甲:你凭什么这样说?
乙:他小说中大量使用政治词汇,甚至连人名都极具政治色彩。别人想避开也避不掉啊。
甲:就算有政治色彩,那你凭什么说他没有文学呢?难道小说还不是文学吗?
乙:他的小说文学性确实很差,通篇充斥着谩骂、影射、甚至指名道姓地骂先贤,大量描写性细节以及血腥场面,语言极其粗俗。这叫艺术吗?你刚才说的《十二把刀子》中间有吗?我告诉你,人家连一丁点儿都没有!
甲:那你说说,既然你说莫言小说没艺术,为啥《红高粱》电影、戏剧都大受欢迎?
乙:这您就说到点子上了。这才是莫言小说的特点。
甲:啥特点?
乙:莫言小说只适合改编不适合阅读。
甲:啥意思?你说清楚点:
乙:改编可以把莫言小说中反面的变成正面的,消极的变成积极的,肮脏的变成清洁的,丑陋的变成美丽的,血腥的变成和谐的,坏人都变成了好人。那怎么还不受欢迎呢?
甲:你这就是政治攻讦。你不说清楚我告你个毁谤!
乙:好好好,我说,我说。您千万别吓我。我生来胆小。我一定竹筒倒豆子……您让我说啥来着?我这一吓全给忘了。
甲:你就说怎么把反面变正面的……
乙:哦,我想起来了。就拿《红高粱》来说吧。您知道观众喜欢什么吗?喜欢九儿,喜欢《颠轿歌》《妹妹大胆地往前走》两首歌,这歌词小说中有吗?
甲:没有,那是根据剧情改编的。
乙:观众最喜欢颠轿这场戏,热烈、欢快、悲壮、喜庆、幽默、诙谐。你知道小说是怎么写的吗?
甲:怎么写的?
乙:灰不溜秋,脏不拉叽的。
甲:你说出证据。你要是不说出证据我告你……
乙:别别别,您就别告了。恰好书我带着呢。您瞧好了:花轿里破破烂烂,肮脏污浊。它像个棺材,不知装过了多少个必定成为死尸的新娘。轿壁上衬里的黄缎子脏得流油,五只苍绳有三只在奶头上方嗡嗡地飞翔,有两只伏在轿帘上,用棒状的黑腿擦着明亮的眼睛。
甲:这也够瘆人的。
乙:您再往下看:轿子已经像风浪中的小船了,奶奶死劲抓住座板,腹中翻腾着早晨吃下的两个鸡蛋,苍绳在她耳畔嗡嗡地飞,她的喉咙紧张,蛋腥味冲到口腔……大喇叭小唢吶呜呜咽咽地吹着,那股蛋腥味更加强烈,奶奶牙齿紧咬嘴唇,咽喉里像有只拳头在打击,她忍不住了,一张嘴,一股奔突的脏物蹿出来,涂在了轿帘上,五只苍绳像子弹一样射到呕吐物上。
甲:(做呕吐状)呕——我也得吐了。
2022年8月9日星期二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