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病了,躺在床上。
“喝点银耳汤吧。您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说。
“没胃口了。我大限之期将至了,你陪我说句话吧。”
“瞧您说什么呢。就凭您这精神气,活过100岁肯定没问题。”我拿起汤勺喂了他一口。
“冰糖放多了。”父亲说。
我笑了:“瞧您,才多放了一小块您都能尝出来。”
“不喝了。聊聊莫言文学吧。”
“您也太在意他了,值吗?我反倒觉得您是在抬举他了。”
“还记得当年伪气功的事吗?”父亲突然提起了上世纪90年代的旧事。
“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是星期六,您也是卧病在床。我们厂来了一个气功大师,说是摸一下就能治病。厂里很多领导都让大师摸了。职工更是排起了长队。”当年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
“儿媳妇让我也去请大师看看。我气不打一处出。立马喊来了小孙子,让他找几个小伙伴,带上相机去现场采访。然后去市电视台揭露这种公然的迷信活动。”父亲好像来了精神。
“是的。我家小玉子不是小记者嘛,他最听您的话。”我点了点头。
“结果呢,小玉子和小记者们带着采访材料到了电视台。有个女同志接待了他。一听说大师在我们厂,如获至宝,马上抓起了电话通知他的家人赶快去排队请大师看病。还把小玉子他们给打发回去了。”父亲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我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您千万别激动,怎么又想起这陈芝麻烂谷子来了?”
“当年的伪气功与今天的莫言文学何其相似啊!”父亲拍了一下被子。
“您又犯迷糊了吧?莫言是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大师,国内主流文学家都是一致赞美的啊。”我完全不明白。
“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父亲望了我一眼,“你别给我提什么奖,什么赞美,那都是包装,标签!你能说出来莫言文学到底好在哪儿吗?塑造了什么形象,表达了什么情感,起到了怎样的社会影响,老百姓真实的口碑如何,你能说出来吗?”
我无语。
“莫言和伪气功的实质是一样的。他是打着文学的旗号搞赤裸裸的class struggle. контрнаступление!”
父亲懂英语和俄语,可是我听不明白。
父亲摇了摇头:“可惜我老了。等孙子回来,我和他说,让他把我的意思写出来。这次不能再让他们得逞了。”
2022年12月3日星期六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