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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卷地风雷 (第四至六章)

2023-06-02 16:12:47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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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地风雷 第四章

  第二天,李冠英兴奋得早早起了床,然后邀吕贤蔚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李冠英迫不及待地说:“奶奶,今天就送我和冠英大哥一道去书院吧。”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不忙不忙。念书的事是不用着急的,先歇两天。让贤蔚大哥先领着你到处玩玩。我们这里的大峡谷、嵩寮岩、东石笋,都值得一游。一旦进了学堂可就没工夫玩了。先生管得严着呢。”

  李冠英虽然有点失望,但对游玩还是很感兴趣的,又问:“那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呢?”

  “今天哪儿也不去。张家店你二舅今天纳小。按老规矩纳小是不办婚礼的。可亲家也是大户人家,出阁宴摆得排场,我们这边自然也不好怠慢。今儿办个前席招待娘家人,就按喜宴的规格办,发了帖子。我就去不了,你兄弟俩替我去,和亲戚们都认识认识,往后走动起来就方便了。”

  早饭过后,老夫人就让二憨赶着马车送两位少爷去张家店。马车刚到大舅家的院子外,就听到远处响起几声大炮,接着喇叭锣鼓齐鸣,鞭炮阵阵,李冠英和吕贤蔚赶忙下车跑到前面观看。只见送嫁妆的队伍见头不见尾,足足排了一里路长。打头的是“肃静”“回避”两块牌子。

  李冠英问吕贤蔚:“怎么还有这两块牌子?”

  吕贤蔚说:“我曾祖父做过县太爷。他在任时大清就亡了。曾祖父卸任归乡后把这两块牌子也带了回来。打那以后,我们老吕家只要办婚丧嫁娶的大事,都要把这两块牌子打出来显威风。”

  送嫁妆的队伍在“肃静”“回避”的牌子引领下进了大院。伙计们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嫁妆搬到后面去了。

  寒暄了一会儿,送嫁妆的娘家人也入席就坐了。送亲的是娘家大哥鲍鹏程,长得白白净净,好像很斯文的样子,身上却斜挎着一把盒子炮,挺威风的。李冠英认得那是把毛瑟C96手枪。

  管家领着鲍鹏程一一介绍男方家人。到了吕贤蔚和李冠英这一桌时,管家说:“这位是大伯哥家的大少爷吕贤蔚,这位是信阳固始三妹家的大少爷李冠英。”

  鲍鹏城拱手致礼:“幸会幸会。固始三妹家我听家父说起过,赫赫有名的东北李将军,在张大帅麾下走动。”

  说话间开席了。鲍鹏程就在吕贤蔚的邻桌。酒过三巡,人们都打开了话匣子。有人问鲍鹏程:“前二年黄安起红祸,闹得鸡犬不宁,如今可曾安定了?”

  这时候鲍鹏程的酒已经有点上头了。他掏出盒子炮啪地一下拍在饭桌上:“板马日的泥腿子还想造反,老子的还乡团一回来个个都怂了。但凡沾红的我就要他灭族绝种。黄麻地区我们一下子杀了二三十万。我们村的杜老裸的儿子跟红军跑了。我把杜老裸抓了起来,他不肯交代儿子的去向,我就用刀割了他的舌头,用铁钩剜出了他的眼球,最后我把他铡成了三截肉咕噜,他的大腿掉下来时还在动呢……”

  李冠英突然“哇”地一声呕吐起来。吓得二憨和管家都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李冠英呕得满眼是泪,结结巴巴地说:“我肚子不舒服。”

  管家扶着李冠英进屋洗漱了一下,为他换了身衣服。李冠英对吕贤蔚说:“我们回去吧。”

  吕贤蔚赶紧背起他,对二憨说:“快去套车。”

  管家问:“要不要先看看郎中再走?”

  李冠英说:“没事的,不用了。”

  管家只好叮嘱二憨路上小心,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坐到车上,吕贤蔚问:“你怎么回事,是受不了鲍鹏程的那些话吧?”

  李冠英点了点头:“他说得也太血腥了。”

  吕贤蔚摇了摇头:“他确实也太残忍了。”

  回到家里,李冠英席上呕吐的事惊动了老夫人,她也赶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吕贤蔚把情况如实禀报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嗔怪地说:“亏你还是将门之后呢,性格这样柔弱将来怎么能上战场厮杀建功立业呢,大丈夫岂能有妇人之仁?”

  李冠英说:“那个鲍鹏程看上去文绉绉的,没想到那么心狠手辣。”

  老夫人说:“他心狠手辣那也是被泥腿子给逼的。泥腿子不造反鲍鹏程能杀他们吗?这些赤匪,你不知道有多邪性,成天喊着什么打到土豪劣绅的口号,闹减租减息,见到大户人家,不分青红皂白捉来就斗,捉来就杀。赤匪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术把在武汉念书的大户人家子弟的魂也给勾去了。他们从武汉回来都变成了魔鬼,六亲不认,跟着闹减租减息,有的还站出来斗他们自己家里的上人。灭人伦,丧天理啊!”老夫人说着跺起脚来,“该杀,该灭族,把这些泥腿子都剁成肉泥也不解恨。”

  李冠英看着奶奶眼睛里透着凶光,只觉得脊梁沟直冒凉气。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吕贤蔚的手。

  吕贤蔚理解他的感受,就对老夫人说:“奶奶,冠英弟呕吐恐怕与胃受凉也有点关系,不如熬碗姜汤给他喝吧。”

  “对对,”老夫人转脸对丫鬟说:“快让厨上熬碗姜汤送来,加俩红枣。”

  老夫人房里的老妈子匆匆地过来了,说:“老爷回来了,待会要去给你请安呢。”

  老夫人起身嘱咐丫鬟小心伺候冠英少爷,就跟着老妈子回去了。

  听说老爷回来了,李冠英有点紧张。

  吕贤蔚说:“没事的。我爸在家住不了多久。他平时多半去汉口、南京等地管生意,我母亲去世得早,我是跟奶奶长大的。他一般不管的。我见到他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待会儿我带你过去请个安,敷衍一下就过去了。”

  听吕贤蔚这么一说,李冠英才安心了。

  卷地风雷 第五章

  今天,李冠英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鸿儒书院了,是老爷亲自送两个孩子来的。

  书院在庄园围墙的外面,从庄园后面的小门出来,走过一段鹅卵石小道便到了书院。

  书院是一个大四合院的格局,坐北朝南,背靠着山,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

  书院的门前有五步青石台阶,进了书院大门便可见左右两棵大桂花树。寓意徒步青云,登高接贵。

  院内还有几棵高大的银杏树,银杏树又叫公孙树,寄托着“子孙多福”的愿望。

  学堂设在二进院的西厢房。进了学堂,老爷让俩孩子给先生行跪拜礼。蒋先生说他是新派,不兴旧礼。老爷坚持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孩子读书哪能失了礼数,蒋先生只好让他俩行了鞠躬礼。

  老爷叮嘱道:“对小孩子要严加管教。不听话只管打。小的性格柔弱些,还须多担待点。有什么事就叫下人及时回禀老夫人。”

  蒋先生请老爷尽管放心,说教学生他是有经验的。

  老爷又转脸对吕贤蔚说:“你要带好冠英弟弟,不要顽皮,出了什么差错就拿你是问。”

  吕贤蔚连连应诺,老爷这才转身回去了。

  学堂拢共只有二十几名学生,有男生也有女生,年龄也参差不齐,最小的只有五岁,大的有十六七岁。蒋先生把十岁以下的儿童单独分一个班,采取复试教学。一个班上课时,另一个班就临帖习字。刘老师开的科目比较多,除了国文、算术、习字之外,还有音乐、美术、英语和博物。博物课的讲义是刘先生自己编写的,主要讲动物、植物、矿物和生理学等自然科学知识。音乐、美术、英语大小班不分课。教学形式小班主要是诵读,大班以讨论为主。

  李冠英虽然只有八岁,但个头很高,背诵写字的基础又好,也编在了大班,和吕贤蔚坐一起。

  今天蒋先生给大班讲《论语·季氏将伐颛臾》。蒋老师问:“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什么意思吗?”

  李冠英抢先回答:“我知道,就是不必担忧财富不多,只需担忧财富分配不均的意思。”

  蒋先生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不患贫而患不安’呢?”

  吕贤蔚说:“不担忧贫困而担忧社会不安定呗。”

  “社会为什么会不安定呢?”蒋先生追问。

  “因为穷人喜欢造反。”有个同学回答。

  同学们都附和着说:“对对对。黄麻那边泥腿子造反,杀人放火、共产共妻、无恶不作。”

  那"‘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又怎么解释呢?"

  “财物分配公平合理,就没有贫穷;上下和睦,就不必担心人少;社会安定,国家就没有倾覆的危险。”有同学回答。

  “请同学们想一下。为什么泥腿子会造反呢?”

  “因为他们穷。”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他们为什么会穷呢?”蒋先生因势利导地启发着大家。

  “因为他们懒,不努力。”

  “因为他们没读过书,愚昧无知,所以就会穷。”

  蒋先生笑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首童谣。”蒋先生在黑板上写着:

  "种田的,缺米粮;晒盐的,喝淡汤;纺织娘,没衣裳;编凉席的睡光床。"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大声诵读起来。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首童谣……”

  蒋先生话音没落,李冠英又抢着说:“我还知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和‘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两首诗呢。都是我爸教我背的。”

  “很好。这能说明穷人懒吗?“

  “穷人一点不懒。他们比谁都更辛苦。比如他们要上山砍柴,下地干活。越是太阳晒越往外面跑,越是下雨天越是要去田里看水。”又有同学回答。

  “穷人那么辛苦为什么还缺衣少食呢?”刘先生问。

  大家安静下来了。好一会儿,吕贤蔚站起来说:“我知道了,因为他们没有田地。”

  “对,穷人没有田地,他们再累也是为我们累的。”有同学得意地说。

  蒋先生用赞赏的目光盯着吕贤蔚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说到点子上去了。你们家都有地,丰收的年成你们都会增加地租,欠收年份你们又不愿意减少地租。穷人活不下去了,要求你们减租减息你们家会答应吗?”

  “不会!”

  “为什么?”蒋先生追问。

  “因为那样我们家就吃亏了。”

  “因为这是事先约定好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

  蒋先生把双手往前按了按,说:“大家说得都很好。欠收了,穷人要求你们减租减息,你们又不肯答应。他们活不下去了,只好起来造反。这就叫官逼民反,天下就大乱了。”

  李冠英眨眨眼睛说:“先生,你的意思是说,穷人因为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

  蒋先生点点头。

  李冠英说:“我觉得你讲得很对。贤蔚大哥这次带我从固始来时,半路上遇到打劫的,领头的叫胡疙瘩,他也是这么说的。贤蔚大哥给了他们半袋干粮和5块大洋。他们就磕头谢恩。还说贤蔚大哥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

  “那是。他们要是有吃有穿的,谁还会造反啊。造反是要杀头诛族的。”同学们附和着说。

  “那你们遇到穷人打劫,会像吕贤蔚同学一样给他们钱和粮食吗?”

  大家犹豫了一下,有的说会。有的说不会。

  蒋先生问一个回答“会”的同学:“你为什么也会给呢?”

  “因为他们可怜。给了他们钱和粮食,他们就不用再去打劫了。”

  蒋先生又问回答“不会”的同学:“你为什么不会给他们钱粮呢?”

  “因为你给他们那一点钱和粮他们很快就会吃光了。吃光以后他们还是要出来打劫。”

  “要是你遇到那种情况你会这么应对?”蒋先生又问。

  “我肯定得报官啊。让官府把他们抓起来坐牢。天下就太平了。

  一听他这么说,同学们都炸窝了。

  有的说:“你也太狠了。你把他们抓起了他们一家老小还不都得饿死啊。”

  有的则说:“穷人就是穷命。你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帮再多也改不了命。”

  蒋先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治乱策”三个字:“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请大班的同学回去以后根据今天所学的内容,写一篇《治乱策》。我给你们七天时间,回去以后可以和家长广泛交流,写好以后就交给我。”

  卷地风雷 第六章

  转眼间七天过去了,同学们都想听听先生对自己作文的评价,正在大家议论纷纷时,蒋先生抱着一摞作文本走进了学堂。

  学生们倏地一下安静下来。

  蒋先生一边发作文本一边说:“这次作文大家写得都非常认真。我对每篇作文也做了比较详细的批语。就立论而言,这次作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致良知、均贫富和重典治乱。致良知写得比较好的是李冠英同学,我们先请李冠英为大家分享一下他的主题。然后大家进行自由辩论。”

  李冠英站起来说:“我认为,乱起于争,而争无不源于利欲熏心。故人须克制欲望而致良知。富人致良知,乐善好施,周济穷人,则富贵恒远;穷人致良知便不逾矩、安分守己,安贫乐道,追求精神上的富有而不作乱,如此便不生离乱,天下太平。”

  同学们热烈鼓掌。

  “你们都赞成李冠英同学的观点吗?”蒋先生问。

  大部分同学都高喊:“赞成!致良知不失为治乱良策。”

  吕贤蔚却站起来说:“对冠英表弟的观点我可不敢苟同。”

  “为什么呢?”蒋先生饶有兴趣地问。

  吕贤蔚说:“《孟子·滕文公上》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很多富人为了聚敛财富而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使得富者益富,贫者益贫,此二者皆为乱世之本。富人当财富膨胀到一定程度时,便敢于藐视国家,钱权勾结而把法律玩弄于股掌之中;穷人当饥寒交迫难以生存的时候,必定会冒死反抗,铤而走险而不惧严刑峻法。因此,治乱单靠致良知是靠不住的。”

  “那你认为如何才能治乱呢?”蒋先生又问。

  “唯一的方法便是均贫富。贫富不均便无天下大治。只有公平分配财富,才能维护社会稳定。贫富悬殊必然矛盾激化,终成祸乱之源。故管子称:‘富能夺,贫能予,乃可以为天下。’《礼记·礼运篇》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吕贤蔚慷慨激昂地说。

  有几个人闻声站了起来:“贤蔚之观点谬哉!”

  蒋先生用手示意了一下:“你们一个一个说。谁来先说说吕贤蔚的观点荒谬在哪里?”

  一位同学说:“穷生斗,富生仁。贫穷乃万恶之源。贫穷而藐视王法者,施小善反而会诱其贪欲、助其大恶、必酿成大乱之患。是故,对穷而不安分守己胆敢以身试法者,须施以重刑,杀一儆百,让作乱者望而生畏不敢造次。如此则乱必治,天下安。乱世重典才是上策。”

  吕贤蔚微微一笑:“难道你没听说过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句话吗?假如老百姓真的怕死就不会有造反之事了。黄麻起义后还乡团杀的人还少吗?可谓尸骨遍地,血流成河。可现在穷人造反的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你能把天下的穷人都杀光吗?”

  对方正要反驳,书院敲钟人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交给了蒋老师。

  蒋老师看了看信封,然后抬起头说:“大家刚才各抒己见,据理力争,讨论得很热烈。非常好。现在我们下课休息一会儿。下节课接着讨论。”

  同学们兴犹未尽地走出了学堂,还在三三两两地谈论着。

  蒋先生打开信封,坐在讲桌边看起信来。原来这是一封报丧信。他的挚友蒋儒恒于上个月病逝了,年仅31岁。

  看着看着,蒋先生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突然失声大叫一声:“儒恒兄,你痛杀我也!”

  蒋先生猛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如丧魂落魄一般。他在讲台上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猛地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了一首诗:

  哭儒恒

  少年流浪影形孤,豆蔻青春意气殊

  精卫衔石鹃吐血,伏羲创世举追乌。

  长哭只恨国黑暗,野祭却思土育珠。

  壮志未酬身已去,空留愚弟望天呼。

  那字行云流水,如走龙蛇。写完之后,“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便晕倒在了讲台上。

  还没走出学堂的同学都吓坏了,惊慌失措地喊着:“先生晕倒了,先生晕倒了。”

  敲钟人闻声赶了回来,招呼几个大同学帮忙把蒋先生抬到了寝室的床上。

  吕贤蔚拔腿就往庄园飞跑去报信。

  正好老爷还没有走,他让管家立刻去镇上请大夫,自己带着几个仆人匆匆地赶往学堂。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大夫也到了。

  大夫翻开蒋先生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试了试体温,接着为蒋先生把了脉。

  把完脉,大夫轻轻叹了口气,对老爷说:“先生是悲伤过度而引起气逆。加之先生原本固有肺疾,可能会引起老恙复发,现在脉沉弦而滑,胸膈喘满,血菀于上。老朽医术浅薄,只能暂时开一剂回阳饮救脱,恐治标不治本。”

  说着,大夫提笔写了人参,附子(炮),干姜,甘草(炙)几味药交给了老爷:“你赶紧让人抓药熬了喂他服下。三两天之内还可以维持。”

  老爷一面让管家去安排,一面焦急地询问:“你说三两天之内还可以维持是什么意思,那后续治疗该怎么办呢?”

  大夫叹了口气:“老朽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人。下五显阿蒙村有位马姓中医世家,他的医术高明是老朽望尘莫及的。同道皆尊其为华佗在世。他前两年收了一个徒弟姓陶,更是了得,此人兼通中西医。蒋先生之肺病恐怕除非西医而不能治。你不妨差人去把马老先生师徒请来,没准还有救。”

  老爷听了大喜,转头就对管家说:“你赶紧回去叫二憨驾车去下五显,多带些银两,无论如何都要连夜把马老先生师徒二人都给请过来。”

  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了。

  丫鬟和老妈子在大夫的指导下把汤药给先生喂下去了。

  不一会,蒋先生微微睁开了眼睛,朝老爷望去,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老爷会意,立刻坐到了他的身边,把耳朵贴了过去。

  蒋先生用微弱的声音说:“这书我怕是教不了了,不要耽误了孩子们的功课。”

  老爷安慰他说:“你只管安心养病。正好这两个月我没事,不打算出去了,从明儿起我来替你教一段时间。”

  蒋先生脸色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这一段时间先上《论语》。我再给你推荐一位先生,皋城府的高久明先生,才学人品都远在我之上。”

  老爷说:“你啥也别想了,安心养病就好。我已经派车去下五显为你请马先生了。他是我们这一带首屈一指的神医。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会康复了。”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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