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乘夜晚出奇兵突破防线
尖刀连是徒步穿插,所以提前出击。师长和政委目送尖刀连各班排依次行进,打头的是侦察连一排,擎旗手是一排长邹继先。政委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轻声哼唱:“乘夜晚,出奇兵,突破防线,猛穿插,巧迂回,分割围歼……”
綦英树笑道:“老岳,你唱的是《奇袭白虎团》里王团长的唱段,希望他们能像当年杨育才那样,打一场零伤亡的漂亮仗。”政委扭头看看师长说:“老綦,上午开作战会议,张俊峰向你请战,他要求率领侦察连轻骑突进,乘夜色黎明,一举拿下两处高地。你否决了他。”
綦英树看看政委,“老岳!是你鼓动他这么干吧?他的打法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没有必然性。因此我否决了他。他牛吹大了,还说,保证做到零伤亡,他太轻看对手了。人家是久经阵仗,他虽然有十五年军龄了,可在战争面前完全是个新兵蛋子。我不得不杀鸡用牛刀哇!对付一个排,我押上一个加强连。”
两人说着向突击营方阵走去,师长说,“我也希望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可战争必定会死人的,打我当排长带兵起,就没打过一场零伤亡的战斗。最好的一次是我方一死三伤。我们连和一个排的美军打了场遭遇战,老子一个猛冲猛打,当场打死了十二个,俘虏了十七个。”
政委说:“零伤亡,小规模的战斗还是办得到的,特别是侦察兵,他们打仗比较灵活,出其不意。”师长说:“你说的有道理,但大规模的战斗很难做到零伤亡。从实战上说,我当了营长就没打过仗。还有你老岳,当了指导员一直和平到现在,你我积累的那点战斗经验也就是指挥过连排级规模的战斗,基本就是小打小闹。”
政委忧心的说:“是啊,我们的对手变了,不是美军。美军是一但陷入绝望,投降就是第一选项。举手投降,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羞耻感的。而我们现在的对手,和我们一样勇敢顽强,即使是绝望中仍不放弃抵抗,会和我们血拼到底的。这仗,的确不好打。”
綦英树哈哈一笑,“怎么,老岳,我打击了你一下,就胆怯了?别长敌人的威风么。在战争期间你我虽说都是初级军官,但毕竟咱们见识过大阵仗。还是那句话,两强相遇勇者胜,两勇相遇智者胜。就算他们是猴精,也跳不出如来佛手心。我想他们决然想不到,边境这边刚开战,就会有解放军从天而降,出现在二十公里外的二道防线的后方。”
公路一侧缓坡上成四十五度角斜停着十四辆62式轻型坦克,这是一个坦克连。公路上还一字长蛇阵停了二十四辆EQ140卡车,和两辆步战车,这是突击营长和教导员的指挥车。卡车上搭载着两个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外加一个侦察排,以及弹药给养各种保障物资。
突击营长钟卫国和教导员祁恩慧及坦克连长小跑上前向首长敬礼,“报告首长,突击营准备就绪,等待命令。”师长政委和他们分别握手后师长说:“我们师改建摩托化步兵师以来,这是第一次实施步坦协同作战的实战。你们要相互配合好,首战必胜!有政委压阵,我就不讲话了,让同志们枕戈待旦,抓紧休息。”
师长和政委握手后说:“老岳,突击营就交给你了。我回师指了。你的指挥位置放在哪辆车上?和三洞幺同车?”
岳政委说:“具体战斗指挥仍由钟营长负责,我不和三洞幺同车,免得他们放不开手脚。我带一部电台和两个参谋坐侦察排的第二辆汽车。先头开进的是坦克连,步兵车队由郭指导员带侦察三排打头,我是夹心面包。老綦你放心,侦察连是我一手调教的。”师长笑道:“尖刀连是我带过的猛虎连,这一群虎崽子交给你这只母老虎了。”
尖刀连乘夜色疾进,半夜起了薄雾,天造就了伪装。离渡口还有三百米,张俊峰打了个手势,部队停止前进。邬崇立疾步向前,两个连长商量,张俊峰说:“前方就是渡口,现在不是汛期,涉水就能过去。对岸哨所有对方的一个班驻守,全班十二人。渡口公路边有个岗棚,通常有三人执勤,有两人在五十米范围内交替游动警戒,始终有一人在岗棚值守电话,岗位两小时一换班。这个班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有一挺通用机枪。因此我们必须打掉他才能向前穿插。”
邬连长说:“这好办,我派一个排过去,端了它就是。”张俊峰笑了笑,“杀鸡不用宰牛刀,我带一个班过去,悄然无声地把他们干掉。邬连长,小打小闹的交给我们,大张旗鼓的你来干。”邬连长笑道:“我有点不服气,怎么第一口肉就让你叼了去,你把我们当病猫哪?我们可是猛虎连哦!”
张俊峰笑道,“我知道你们是猛虎,所以这点塞牙缝的肉沫就留给我吧”说着从二班长手里要过微冲,对周世贵说:“你也带一支微冲,咱俩带尖刀班过去执行任务。尖刀班战士,检查枪支,关闭保险。”一排长邹继先急了,小声嚷道:“连长,你这是越级指挥,我是一排长,理应由我带领尖刀班去完成任务。”
张俊峰瞪着邹继先说:“你别跟老子闲扯淡,你没听师长命令,让我第一个打过去。你要是先过去,我就要掉脑袋,师长要枪毙我。来,尖刀班聚拢,我跟你们交代清楚战斗方案。”
尖刀班的战士聚拢后蹲下围着连长,张俊峰说:“是这样,我们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从下游二百米处过河,向岗棚摸索前进,离敌人七八十米时停止前进,选好射击阵位,三支微冲要次第开火,避免一起开火造成声音过大。具体是我负责打那个游动哨,周世贵负责打岗亭附近那个警戒哨,曾劲松枪法过硬,负责打岗棚窗口里的那颗脑袋。其余人员在我们开火后立即冲过去迅速补刀,不给他们开枪报警的机会。”
李剑焦急的说:“连长,我跟你签订的有承包合同,也留几块肉我嘁撒。”连长笑道:“好!我兑现合同。大个子和小兔子的第一阶段任务是,架好机枪做好火力准备,万一我们偷袭不成,惊动屋内的敌人,等敌人出来支援时,你就用机枪收割他们。黄班长带领全班,立即展开强攻,迅速消灭敌人。
“如果第一阶段偷袭成功,马上执行第二阶段的战斗任务,由黄班长带领李剑和刘虻来完成。具体方案是在解决了岗棚这一块的敌人后,我们迅速包围这个班的住所,注意细节,动作不能太大。然后由周世贵踹门,拉亮电灯,黄永胜刘虻李剑你们三人冲进去用微冲开火,务必全歼屋内的九个敌人。大个子,给你分配了三个肉罐头,你满意了吧?”
李剑呵呵一笑,“有肉嘁就行,只是少了点。”连长放严肃了说:“我重点强调一下,由于我们这次穿插任务的特殊性,此战不要俘虏,不留活口。打完之后,全体新战士进去,一对一的勘验尸体,还有喘气的,用匕首——结果!”张俊峰这样安排是为了锻炼队伍,让尖刀班的每位战士都能实际触敌,接受残酷战争的血的洗礼。
张俊峰交代完战斗方案,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这些战士平常训练时虽然表现不错,那是模拟作战。这次毕竟是实战,几乎是相当于一场近身肉搏,场面会非常血腥。连自己都是第一次去举枪杀人,何况这些孩子。如果有一个环节做的不到位,敌人就有机会开枪。那样,隐蔽穿插,就不得不变成一路强攻,就会增加部队的伤亡。
张俊峰冷峻的环视着尖刀班的战士。班长黄永胜,江西老表,他是党员有五年的军龄,性格沉稳,似乎问题不大。李剑这小子自称九头鸟,一向胆大勇猛,应该不会怯战。连长把目光停留在刘虻脸上,“刘虻,政委说你是小秀才,平常你也很温文尔雅,你敢近距离的去杀人吗?”
刘虻笑得有点腼腆,“连长,我纠正一下,不是杀人,是复仇。如果让我去无辜的杀人,我的确办不到。但我们移师国境线后,耳闻目睹了多少血腥?他们无故开枪射杀我们平民,炮击我们的学校,致使花季少年倒在了血泊中,一排长被他们的冷枪射杀,几乎打烂了半个脑袋。连长,我明白,这是战争!战争赋予正义一方严惩肇事者的特权。”
张俊峰拍拍刘虻的肩膀,“到底是小秀才,说的有道理。政委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虽然指导员没能跟我们一起行动,哎,你就是起到指导员的作用。”一向温和的小兔子,这次幽默了一回,“连长,官封小了吔,他系偶们的班政委吔。”大家不由得窃笑起来,从此刘虻有了个新绰号——班政委。
张俊峰不由得也笑了,大战在即适当的调整一下紧张的空气也是有好处的。转而既严肃又活泼地对尖刀班的战士们说,“同志们,‘班政委’说得不错,复仇是正义的战争行为,正义赋予我们严惩挑起战争肇事者的特权,所以你们必须勇敢正确的面对死亡和血腥。杀敌要毫不手软。”
张俊峰说完站了起来。邬崇立握住张俊峰的手说:“哎呀,六五幺,让我长见识了,你们侦察连干活就是精细,一点也不毛糙,连细节都考虑的特别周详。”张俊峰笑道:“我们侦察连是吃小炒吃惯了,难免要求精致些。你们猛虎连是吃大餐的,什么红烧肘子,油炸丸子,爆炒腰花,凉拌肚丝,红焖排骨,椒盐牛排,清蒸鳜鱼,白斩鸡……”
猛虎连指导员田汉祥笑道:“张连长,你报菜名呢?馋我们呐!这么多的大鱼大肉,你就不怕我们消化得了?说实话,听了你和这位小秀才战士的对话,我很有感慨。我们连号称猛虎连,经过这二十几年的和平生活,是不是变成了食草动物?我也很担心。这群战士上了战场,究竟是老虎,还是羊羔,还有没有血性?我心里没底。”
张俊峰说:“只要他们有虎的基因,闻到血腥,就会嗷嗷叫。好,我这个先锋官先行一步,你们也向前再行进二百米静默等待。等我们拿下渡口,用裹着红布的手电,间隔一秒,闪烁三下,你们就越过界河,咱们在异国他乡再见。”
张俊峰和周世贵带领尖刀班走上一条小路,向界河的下游走去。这天是阴历十八,此时是凌晨一点四十,天上有月不见月,河面上雾气比较大,越发显得朦胧。他们悄声涉水过了界河,匍匐在河滩上,在草丛里像猎豹那样,小心翼翼地向猎物靠近。
虽然河面有雾,但能见度可以看到一百米。离岗棚还有七八十米时,就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敌军的身影。连长一个手势,大家静默不动。没有声音,全靠眼神和手势交流。
这个射击位置偏左,射击岗棚外的两个敌人不受角度限制,但是对于曾劲松要打掉岗棚里的那个敌人,就有点不理想,岗棚左边的瞭望窗,和曾劲松的射击位置只有一个十度的夹角,这就相当于足球场上小角度射门,但是足球可以踢出一个香蕉球,子弹是不会拐弯的。
曾劲松用手势告诉连长,我必须再向左前方运动十几米才能找到理想的射角。连长点点头。曾劲松匍匐爬行了十几米,选好了射位,慢慢地将枪伸出去瞄准了岗棚里面那颗戴着盔式帽的头颅。
曾劲松回头向连长举手示意准备好了,连长侧脸看看周世贵,周世贵举手示意准备好了。连长选定的击杀目标是游动哨,他也许是感觉到这边有动静,端着突击步枪朝这边走来。连长的枪口随着他的移动而微动,他走的越近离死亡越近。
连长首先开枪,周世贵和曾劲松依次开枪,都是打的两到三发的短点射。因为是微声冲锋枪,相当于拍了两下巴掌,三个敌人相继倒下。黄班长立即带领战士冲了过去,被周世贵打倒的那个,还没毙命,挣扎着坐起勾后背上的枪,黄班长一刺刀将他捅倒在地上。
经过勘验确认三人已经死亡。连长把微冲交给李剑,接过了李剑的机枪。曾劲松把微冲还给了黄班长,拿回自己的半自动。周世贵把微冲交给了刘虻,换下他手里的突击步枪。连长挥了下手,十二名精兵呈半月形,向百米开外的敌军住所包抄过去。
这所屋子本是民房,两国交恶后居民撤离,这里驻守了一个班的地方部队扼守渡口。门口用沙袋堆垒了一个拱形掩体,白日里有一挺通用机枪在这里值守。离屋舍还有五六米时,周世贵示意大家停止前进,然后拔出匕首,向三个突击队员示意跟进。四人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
前期侦查时,周世贵留意过房屋的门是向外打开,故不能踹门。他示意不要站在门的两侧,然后轻轻地拉了下门,也许因为驻守的是军人,外面还有执勤的哨兵,门就没上栓。周世贵轻轻地拉开两扇门闪身进去,迅速拉亮电灯。
三个突击队员随即冲进屋内,抄起微冲对着床铺上的敌人乱枪扫射。打的虽是激烈,但在屋外五十米范围外,听不到枪声。这就是特战。
题外话:本章标题出自革命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王团长的唱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