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刘虻不好意思的说:“虎妈,你又给我戴高帽子。正儿八经我连诗人都不够格,您还要加个大字讽刺我。经过这几天的战斗生活,我确实产生了不少灵感,特别是当国歌唱响的时候,我感觉到浑身的血脉都在偾张。有一种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的依附感。我觉得我就是祖国母亲身上的一个细胞,再夸张一点说,我是她手指尖上的一片指嘎壳。”
曾劲松叫道:“刘虻,你说普通话,他们听不懂指嘎壳。”刘虻笑了,“我普通话说得不标‘囧’(准),老把力量念成‘泥酿’,大家不要笑,只当品尝一碗浑浊的老酒,供大家解解乏。这诗名叫《指‘嘎’壳》。纠正一下啊,是《指甲壳》。”曾劲松笑道,“普通话说的还可以,就是冇得方言有味道。”
刘虻用蹩脚的普通话朗诵:
虎妈把我们比作虎仔,我得意地照照镜子,嘿,还真有两颗虎牙。
忽然发现我的虎掌上,怎么没有利爪?只有光秃秃的指甲。
没有锋利的锐爪,怎能成为森林之王?光凭几颗稚嫩的奶牙?
当我走向战场,射出了一串串子弹,敌人顿时被撕成碎片。
我突然明白,科学让利齿变成了会飞的牙,
百米之外,敌人也逃不脱精准的咬杀。
我挺起锋利的刺刀,刺向敌人的胸膛,
钢铁让利爪向前延伸,刺刀就是我的利爪。
中国曾被比作睡狮,
在悠闲的岁月里,老佛爷留着长长的指甲。
长长的指甲,是用来宫斗吗?
难道嫔妃们打架,还用指甲互挖?
嫔妃的利齿伶牙,争宠能让皇上开心,
列强们却并不欣赏这种宫廷优雅。
而今这头雄狮已傲立东方,
面对群魔乱舞,她不能没有刚劲的爪牙。
因此我可以自豪地说,
我就是雄狮掌上,那枚钢化了的指甲。
刘虻朗诵完后,立正敬礼,“刚才这段朗诵,题名就叫《指‘嘎’壳》,请同志们多多指教。”小兔子说:“小秀才,你已经打死了十三个敌人了,是我们侦察连歼敌数量最多的耶。你要是狮子脚上的指甲壳,那我只能是狮子尾巴上的一根毫毛耶。”
李剑开玩笑,“小兔鸡,不要过分谦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说小秀才是狮子脚掌上的指甲,你就是狮子舌头上的倒刺,舔一口也不得了耶。”曾劲松问:“那你是么事撒?”李剑嘿嘿傻笑,“我是狮子口里的犬牙,所以我最喜欢嘁肉了。”曾劲松调笑说:“吃现成的肉可以,碰到肉罐头就懵了。”“你!”李剑气得瞪着曾劲松胸脯一鼓一鼓的。
张俊峰听到这边在热烈讨论,走了过来说:“你们是在议论小兔子是吧?大个子,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我跟你说,夺取渡口第一战,我本来是考虑让小兔子上,是你小子吵着闹着要‘嘁’肉,我觉得你有‘狼性’,你勇敢。我才把这次战斗任务交给了你,结果送到你嘴边的肉罐头没吃到,你怪谁?我跟你说,打冲锋枪小兔子比你老练,他打冲锋枪,用指导员的话来形容,能打出弹钢琴的节奏,叨、叨、咪稍……”
张俊峰对涂建业说:“小兔子,表演个绝活给他们瞧瞧。你们谁有空弹匣,让小兔子给你压子弹。”刘虻说:“我没有空弹匣,前天打了一仗,一枪没放就歼敌六人。”连长命令,“把子弹退出来,给小兔子预备四个空弹匣。”刘虻把四个弹匣退空了,把一堆散弹摆在小兔子面前,只见小兔子双腿跪地,把两个弹匣往腿窝里一夹,蒙了双眼,双手开始压子弹,那速度快的惊人。
张俊峰说:“看到没?他蒙着眼睛压子弹的速度比小秀才退子弹还来的快。这是弹钢琴的手,十指非常灵活,冲锋枪打点射,他能像弹钢琴一样控制节奏,说打几发就打几发。一个能成为艺术家的钢琴手,走上了战场,能把仗打成了艺术,你们说他入党够格吧?大个子,我跟你说,小兔子可以一手操纵冲锋枪,一手往弹匣里压子弹,持续火力不亚于你的班机。你打班机还得一个副手给你供弹,小兔子一人顶俩。”
郭自乐说:“哎,连长,你过来横插一杠子,把话题带偏了。大家对小兔子入党没意见。”张俊峰脑子转的也够快的,笑道:“指导员,我虽然不是搞思想工作的,说话还是讲究艺术的。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长处,大个子也有长处,勇敢刚猛,力大如牛,要是白刃格斗,小兔子肯定不如李剑。”
得了几句表扬,李剑脸上灿烂的像花一样,嘚瑟起来,“那就是!那天是冇派我参加战斗,我要去了,六个瘦猴一把连活捉回来。”张俊峰笑道:“要那么多俘虏干嘛?我现在还为俘虏发愁呢。三洞幺说接上级命令要我们把俘虏就地释放。哦,战士们流血牺牲抓来的俘虏就这么轻易的放了?”刘虻说:“不能放虎归山。”战士们跟着嚷嚷,“对,不能放虎归山!”
郭自乐说:“我说你把话题带偏了吧,讨论起军事问题了。”张俊峰说:“军事民主也是民主,我觉得战士们说得对。”岳秀山说:“战士们的看法也有道理,我给你们一个折中方案,把那些失去战斗能力的伤员俘虏放了,把健全的俘虏押送回国,战后还要进行战俘交换呢。我们手上不能没有筹码呀。”
李剑听了气得说:“格婊子!我们还有人当俘虏?要老子早拉光荣弹了。连长,我跟你说,我已经够本了,牺牲了你可以追认我烈士了。”张俊峰笑道:“哟,也就是说你已消灭了十个以上敌人了?”李剑骄傲的说:“我决不戳白,在494高地老子用20炮割韭菜,敌人一茬一茬地倒下。”
连长说:“那不算,有些尸体分不清是你打的还是被猛虎连干掉的?交叉战果我不计算。我的小本本上给你记了七个,你还没兑现承包指标呢,所以你不会光荣的。”
刘虻哈哈笑道:“那我够本了,第一仗打死六个,第二仗干掉五个,第三仗不好算,因为是夜战,我们四人一起开的火,总共打死四个,也有可能全是被李剑机枪撂倒的。第四仗干掉两个,粗略的一算我已赚了四个了,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岳秀山听得糊里糊涂问:“小秀才,你们说的我还没明白,打死几个才算够本?过去我们流行说法是,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李剑抢答:“我们是九头鸟撒。”岳秀山高兴的说:“我懂了。小老虎们,你们是九命之猫,轻易是死不了的。哎,依我看呐,不流血的风采,比流血的风采更精彩。”
刘虻说:“虎妈,我咋听人说,三等功是站着领,二等功是躺着领,一等功是家人来领。”岳秀山笑了说:“这话是钻牛角尖啊。我不否认有这种现象存在。比如说,甲打死三个敌人,乙同样是打死三个,但甲牺牲了,评功时,乙可能是二等功,甲会是一等功。为什么?这很好理解,这是对牺牲的同志应有的褒奖,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岳秀山对张俊峰说:“刚才我们开的是党内民主生活会,接下来我们再开军事民主会,让大家讨论一下今后的打法。让那边的战士们都过来。”张俊峰一声命令:“同志们!都向这边集中。”大家呼啦啦地围了过来,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就站着。
岳秀山清清喉咙说:“同志们,我们已经胜利地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同志们打得很好,消灭了大量敌人。当然我们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这些伤亡主要是作战前期由于我们的作战经验不足,打得有些急躁造成的。这个区域的敌军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他们很快地恢复到一个建制营的规模,现在他们化整为零和我们进行游击作战。你们侦察连,单兵素质比较好,打小规模的不确定的突发战斗还是有一套办法的,同志们可以谈谈这方面的经验,提出应对办法”
战士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特别是新入伍的战士连军事术语都不会准确使用,所以大家都不敢开口。一排长邹继先首先发言:“我谈一点经验教训,在战场上指挥员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下命令要果断。我带二班三班打的第一仗是阻击敌人的民军增援部队,出现了我意想不到的情况,他妈的,冲上来一群女兵。我真是不好意思打她们,下的命令是打她们的脚牙子,赶这帮娘们回家抱孩子去。这一犹豫,结果有两个战士牺牲,三个战士受伤,后来受了重伤的二班副崔顺城同志也牺牲了。这是血的教训啊!同志们,战场上子弹是不分公母的。”
李剑这小子说话没正经,接话:“我的机枪子弹是公的,所以老兵都怕机枪。排长的手枪子弹那是母的,连娘们都不怕。”战士们哈哈笑了起来。刘虻说,“李剑,莫瞎岔,排长说的有道理。所以咱们要学孙悟空,管他男妖精女妖精,见着就是一棒子。千万别学二师兄,见了女妖精就想起高翠兰。”战士们哈哈笑的更起劲了,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张俊峰说:“我谈一点个人意见,这场战争我们采用的是杀鸡用牛刀的战术,这是符合我们的用兵原则,每战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但是在具体应用中,容易出现偏差。挥舞牛刀那是需要空间的,在狭窄的空间里兵力展不开,用牛刀杀鸡还不如手术刀稳准狠。如果兵力过于集中,对敌人表面形成了压迫优势,但我们也容易产生大面积的伤亡。要控制好伤亡比,这就需要我们打得精准。”
副排长周世贵说:“连长的意见我赞成。要做到精准,前期侦查很重要,夺取渡口第一仗,是一个班对一个班,我们经过前期侦查,对敌了如指掌,他们的换哨时间,门朝哪边开都一清二楚,所以打得很顺利,自身零伤亡。第二仗,攻击494高地右侧阵地,也是一个班的对抗,由于战法对头,我们全歼七名守敌,还协助猛虎连的二排消灭了主阵地的一个班。而我们又是一个零伤亡的战斗。”
在政委面前三排长葛大壮要急于表功,风头不能让一排占完了,抢话说:“对头,侦察很重要,咱们侦察兵有这个长处。我们排七班副班长蔡国民同志,能够主动侦查到敌军弹药库的方位,守卫情况,我带了一个班,把这个弹药库悄无声息给端了,歼敌五名俘敌一名,自身也是零伤亡。”
一班长黄永胜说:“要做到战斗中零伤亡,还要体现在战术素养上。十八号凌晨那场夜战,其实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打的。我们尖刀班的一个小组,加上猛虎连的一个机枪组,总共七个人,我们打了一场迷你型的伏击战。敌人来了三四十,遭遇伏击后退进丛林,如果贸然追击的话,就会产生不必要的伤亡。所以我采取了以静待敌的措施。”
刘虻的文化水平比李剑高出一个层次,说起话来就有条理,“我来谈点个人感受。我这个人喜欢读书,也爱琢磨点问题。今天一早我们尖刀班奉命到珙同镇西南方向警戒,我们在山头上看到了一场壮观的炮战,我们的炮火完全是暴虐敌军。当时我就感叹,难怪把炮兵称之为战争之神。又联想到美军作战,他们的步兵进攻一旦遇到火力遏制,就会呼叫炮火支援。所以美军的战损比较低。
“刚才黄班长说到前天那场夜战,敌人退进丛林,占据了优势地形,我们不便贸然追击。但是我们如果可以呼叫炮火支援的话,用面杀伤的武器对那片山林进行炮火覆盖,敌人一个也跑不掉。事实上我们的周边一点五公里内就有突击营的一个迫炮连,还有坦克连的九辆坦克,这就涉及到一个通信联络和战场指挥协调问题。
“我们的无线通讯是下设到排一级,指挥层次是一级指挥一级,我们班组单独执行任务时,遂行的是已下达的命令,很难将变化了的信息及时上传给上级指挥员,在突发情况面前就很容易错过战机。那么我们步兵班能不能直接和炮兵协同,能否直接指挥炮兵?我认为这是需要研究的问题。”
岳秀山听刘虻发言时很认真,接过了话说:“小刘的发言很好,他说了三个关键点,一是步炮协同,协同到哪一步?仅仅是在战役战术发动前,遂行既定战役战术计划实施步炮协同,这个我们能做到。
“但是在突发的情况下如何做到步炮协同的快速反应,包括空中火力支援,这就引申了第二个问题,通讯联络。能不能把信息及时地反馈到指挥机构,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因此又引申出第三个问题,步兵单兵能不能直接指挥炮群。很遗憾,目前我们还办不到。”
刘虻不觉有些忐忑,赶紧申明,“虎妈,我并不是说步兵可以指挥炮兵,我是个新兵蛋子,反正我也说不清。”李剑插嘴了,“为么事不可以呀?我看过内部片,人家美军的步兵就可以直接呼叫直升机进行空中火力支援。”曾劲松插话,“呼叫和指挥是两个概念。王成不也可以呼叫‘向我开炮’吗?但开炮还得听从指挥员的命令吧?”大家便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末了,岳秀山高兴的说:“哎,小老虎们,你们的议论很好,让我也受益匪浅。你们提出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个信息作战,合成作战的概念。我这个老家伙已经落伍喽。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无论是我们的将军还是士兵,都需要亟待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从你们的议论中不难发现,文化层次越高的,提出的问题越有前瞻性。
“就目前而言,我们从农村招来的战士有许多还是小学文化程度,而现有的许多干部还仅仅是初中毕业。而我们现在打得还是一场传统模式的战争,技战术水平还停留在五六十年代那个阶段,所不同的是我们的炮火比那时优越。也就是变阔了,我们也有能力给他们来个‘范弗里特弹药量’。因此如何在现有的人员和装备水平上打赢这场战争,还是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小老虎们,未来看你们的了。”